《程序員的愛情》在線閱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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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二天，雨終于停了，但是天還沒有完全放晴。太陽也像剛過門的小媳婦，羞答答地半遮個臉。快到中午的時候，陳旭方才從睡夢中醒來。這一覺仿佛睡了一個世紀，醒來的時候，陳旭覺得神清氣爽。他從床上一躍而起，迅速地穿好了衣裳，推門來到了客廳。
此時楊若依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袋瓜子，邊磕著瓜子邊看電視，看到陳旭出來，視線從電視轉到陳旭身上，說道：“起來了。”
陳旭整理一下蓬松的頭發，說道：“早。”
楊若依抿嘴一笑，放下手中的瓜子，站了起來，說道：“還早啊，都快中午了。”然后從門后拿出一條白毛巾遞給他，說道：“先洗個臉吧。”
陳旭瞄了眼沙發邊上的座鐘，才知道已經快十一點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楊若依說道：“你怎么也不叫我啊？害得我這么晚才起來。”
楊若依笑道：“我看你鼾聲那么大，猜你一定睡的很香，所以就沒叫你。”
陳旭驚呼道：“我還打呼嚕？”心想楊若依的母親一定也聽見了，然后喃喃自語道：“看來這次臉丟大了。”
楊若依看到陳旭驚慌失措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起來，對他說道：“騙你的，看把你嚇得。”
聽到她的回答，陳旭這才安下心來洗臉。他把臉整個浸入到水中，讓冷水刺激一下剛才因為緊張而略微發燙的臉龐。
楊若依站在陳旭身邊，繼續對他說道：“早飯還給你留著了，你呆會吃點。吃完后陪我去街上去買袋米吧，家里的米快沒了。”
陳旭把頭從盆里抬起來，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吧，早飯就不吃了，一會直接吃午飯得了。”
洗完臉后，陳旭就和楊若依下樓了，在通過樓下的時候，碰見了楊若依的母親。
楊若依的母親看到陳旭下來，問道：“起來了，昨天晚上睡的習慣不習慣？”
陳旭朝楊若依的母親笑了笑，答道：“嗯，挺習慣的。”
然后陳旭又和她聊了幾句，楊若依對她母親說道：“我和陳旭到街上去一趟。”然后就和他出去了。
這時天已經放晴，連續幾天的陰天，太陽仿佛也憋得難受，此時終于可以出來透口氣了，盡情地把陽光散落在灰瓦白墻的屋脊上，斑駁的鋪著青石板的小徑上以及行走其間的行人的身上。
陳旭和楊若依默默地行走在古老的青花石板上，聽著鞋底敲擊石板發出的清脆的響聲，陳旭突然呤道：“江南好，自古出美女。面似芙蓉勝三分，楚腰纖細弱似柳。能不憶江南？”
楊若依撲哧一笑，說道：“我剛才還疑惑你怎么不說話了，原來是在想詞了。怎么白居易的詞：‘江南好，風景舊曾諳’到你嘴里竟成了‘自古出美女’呢？”
陳旭笑道：“有你相陪，我哪有心思再去欣賞別的風景啊！”
楊若依嫣然一笑，說道：“詞模仿的不怎么樣，這句話說的還算得體。”
這時他們來到一家糧雜店的面前，楊若依說：“到了”，然后就領著陳旭進去了。
店堂里面光線陰暗，陳旭進去后，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適應，他仔細打量了屋里的情景。地面鋪著石青的方磚，靠近墻角堆放著各種糧食的口袋。迎著門擺放著一張方桌，上面放著一個茶杯。桌子接近中間的地方放著一把漆黑的算盤，邊上放著一個破舊的本子，里面夾著一只鋼筆，可能用來記什么東西的。方桌后面坐著一位60歲左右的老頭，花白胡子，頭上頂著小皮帽，鼻梁上戴著一副哈利波特似的大黑框老花鏡，正躺在椅子上看報紙。椅子邊上立著一爐子，上面擱著一茶壺，正燒著開水，壺嘴里正有氣無力地向外吐著熱氣。那老頭看到楊若依進來，取下眼鏡站了起來，說道：“依依回來了。”
楊若依朝他笑了笑，說道：“是啊，昨天才回來的。吳大爺，您老身體怎么樣？”
吳大爺朝她擺了擺手，說道：“人老了，一年不如一年了。”然后又指著楊若依身邊的陳旭說道：“這位年輕人是？”
楊若依把陳旭拉過來，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叫陳旭。”
吳大爺連連夸獎道：“小伙長得挺俊的。”
陳旭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他紅著臉朝吳大爺笑了笑，說道：“吳大爺，您好。”
吳大爺拂了一下自己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說道：“好啊，年輕就是好啊。我孫子也有你這么大了。”然后又朝楊若依說道：“你母親的身體怎么樣啊？”
楊若依答道：“還是老樣子。”
然后她買了一袋米，又和吳大爺聊了兩句，就告辭了。
從吳大爺的糧店出來后，陳旭拎著米，和楊若依又沿著來時的石板路原路返回。兩人正走著，楊若依問陳旭：“剛才吳大爺夸你俊，你怎么還臉紅呢？”
陳旭說道：“現在那有夸男的俊的，我又不是小白臉。”
楊若依笑道：“我說剛才吳大爺夸你的時候，你怎么臉紅了。”然后轉過頭來朝陳旭望去，突然捂著嘴笑了起來。
陳旭看見楊若依笑了起來，還以為她也認為他是個小白臉，就說道：“你說，我哪兒長得像小白臉呀？”
楊若依沒有回答陳旭，而是繼續捂著嘴笑。
陳旭看到楊若依笑個不停，說道：“你還笑。你再笑我就生氣了！”
楊若依怕陳旭真的生氣了，就強忍著不笑，說道：“沒有人說你是小白臉啊。”然后從包里拿出一面小鏡子遞給陳旭，讓他照照，自個又捂著嘴笑了起來。
陳旭接過鏡子一照，發現臉上有一大處黑灰。原來是他的手在吳大爺的糧店弄臟了，剛才擦汗的時候把灰抹到臉上了，把臉涂成了大花貓。他把米放下，伸出臟的手要往楊若依的臉上抹，說道：“讓你笑我。我把你的臉也抹黑了，看你還笑我。”
楊若依嚇得連忙躲開了，說道：“我不笑了。”說完用手捂著嘴，努力壓抑自己笑的欲望。可是沒過幾秒鐘，她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陳旭這下真的生氣了，他伸出雙手朝楊若依的臉上抹來。楊若依心想她這次在劫難逃了，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陳旭伸出到半空的手突然停住了，只聽見他叫道：“我的手套怎么沒了，一定是剛才丟哪了？”
讓陳旭這么一提醒，楊若依也記起他是戴著手套出來的，她說道：“一定是落在吳大爺那里了，我回去找找看。”
陳旭叫住了楊若依，讓她看好東西，他自己跑回去去找。一陣子功夫，陳旭就拿著手套跑回來了。可能怕楊若依等著急，陳旭一路快跑，回來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回到楊若依家以后，楊若依的母親看到他滿頭是汗，臉上似乎還有點灰，連忙拿手巾讓他擦擦。
吃過午飯后，閑著沒事，陳旭就和楊若依到鎮上逛逛。不知不覺，兩人竟走到了太湖邊上，來到了當年范蠡和西施泛舟的地方。
極目遠眺太湖，碧水遼闊，煙波渺渺，遠帆點點，秀色無邊。陳旭不禁感嘆造物主之神奇，他拉著楊若依的手興奮地向湖邊走去。可是還沒有走到近前，陳旭就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臭臭的味道，他朝湖邊望去，湖水里充滿了不明的微生物，稠的像一塊綠色的油布。湖水攜帶著無數的垃圾向岸邊沖去，把垃圾沖到岸上，然后一陣浪過來，又把垃圾重新卷進了湖里，不停地往復。就像有些貓逮著老鼠后，并不急于吃掉它。而是先把老鼠放了，等到它跑出很遠，又跳著把它抓住，樂此不彼。
陳旭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網上報道太湖藍藻爆發的新聞，當時也沒在意，沒想到現實卻這么的觸目驚心。他聯想到他家鄉那條承載著金陵人無數回憶和榮譽的秦淮河，如今也變成了一條臭水溝，不知不覺唱起歌來了：“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呀，水下有紅菱呀；如今的太湖呀，是個好地方啊，到處是藍藻，遍地是垃圾啊……”
楊若依朝他笑道：“你唱的是啥歌啊。”
陳旭說道：“當初知道你家在太湖邊，還想著有機會和你乘一葉小舟，共游太湖。看來此心愿實現不了了。”
楊若依撲哧一笑，和他開玩笑道：“我非典時買的口罩還沒扔了。這下又可以派上用場了。”
陳旭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樣倒可以，就是我還打算等我們游到湖中心的地方，我會突然吻你，不知道你戴著口罩接吻習不習慣？”
楊若依又一笑，說道：“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陳旭實在是忍受不了從湖面傳來的怪味，就和楊若依回去了。
陳旭一共在楊若依家待了五天，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行為舉止，和楊若依的母親相處的挺好。過年的時候，他跟在楊若依的身后，挨個向她的長輩們拜年，長輩們也直夸贊陳旭有禮貌。只不過陳旭沒有想到楊若依會有那么多的長輩，一天下來，他的臉都笑僵了。他沒有抱怨，反而同情起他上大學時的校長，不知道他畢業典禮的時候是怎么撐下來的。
回來的路上，陳旭問楊若依他的表現如何。楊若依告訴他她母親基本上滿意。陳旭笑著說這已經是他發揮很好的一次了，他高考都沒有這么認真過，然后他又湊過臉來問她她母親對他還有那方面不滿意。楊若依捂著嘴笑了笑，沒有回答他。這反而激發起陳旭想知道的興趣。他嚇唬她說，如果她不告訴他，他就要親她了。楊若依有了上次在火車上的經歷，知道他說到做到，就告訴他她母親說他長的太瘦了，說完后自己又抿嘴笑了。陳旭抱怨道，說這也是缺點啊，那以后得多吃點了。
火車在中國大地上快速地馳騁著，馬上就要到達濱城站了。突然它的速度慢下了，在一個小的站點停了下來。車內一陣騷動。本來這輛火車已經晚點，現在又在一個站點臨時停車，旅客有點憤怒了，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破火車，能不能走了。”
“見過慢的，沒見過這么慢的”
“中國已經入世這么多年了，怎么服務意識一點也沒提高。”
有人喊了一句：“是不是火車上廁所堵了，司機下去方便去了”引起眾人哄堂大笑。
過了一分多鐘，火車終于在人們的漫罵中緩緩地啟動了。陳旭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他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而且經過一天的旅程，他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白費口舌。
回到濱城以后，陳旭又恢復了日復一日不停地工作的無聊生活。生活也仿佛一下了從古代直接進入信息時代，恢復了往昔的喧囂和繁忙。
有一天，陳旭瀏覽新聞，看到一條消息：濱城某趟列車為幾個日本人緊急停車，然后又用警車開路讓他們趕奔機場，引起網論一片嘩然。陳旭又仔細查看了事情的經過，竟然發現這趟列車就是自己回濱城時乘坐的班次。能成為這一偉大事件的見證者，陳旭感到特別的興奮，仿佛自己也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他以一個當事人的口吻，參加到網上對于鐵道部門口誅筆伐的隊伍中。
陳旭有時想，某些國人怎么就這么沒有骨氣，難道他們個個都是陽萎嗎？就算陽萎，也該萎的像個男人。他看不慣某些人拿外國人當干爹，俯首甘為外國牛的作風。你堂堂一個泱泱大國的領導干部，有必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外國人的冷屁股嗎？冷靜下來，陳旭發現事情可不是這么簡單。
建國初期，一位深受國人敬愛的前總理說過一句話：“外交無小事，切不可掉以輕心”，成為中國以后外交工作的金科玉律。多少年過去了，國人可能都忘記總理說這句話時的背景和初衷。某些領導干部把它曲解為凡是涉及到外國人的事都是大事，可能會引起中央部門的注意。而這也是最近國內老出現某某部門給與外國人“非國民待遇”的主要原因。因此，網上有很多憤青罵他們為漢奸走狗，其實這些都是冤枉他們的。你想想，能做到領導干部的人，那是何等的聰明啊，他們愿意背負這種為人不恥的罵名嗎？況且他們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甘心成為外國人的走狗嗎？當然不愿意。那他們為何有如此表現。答案是，網上的漫罵，于他們無關痛癢。但是他們熱心幫助了外國人，那叫“為國增光”，以后向上級匯報工作的時候也臉上有光，于前途和政績有利而不害，又何樂而不為呢？但是如果他們處理不當，上級領導責怪，那他們可能烏紗不保。兩者取舍，熟重熟起，不言而明。
陳旭想，歸根結底，他們還是舔咱中國人自己的屁股，沒有崇洋媚外，說出來還不算太丟人。
第十三章
更新時間2009-3-4 8:13:17 字數：4351
過完年以后，陳旭以為天氣能暖和起來。沒想到他們剛回來不久，濱城就下起了暴風雪。現在的天氣啊，就如同那女人的心情，說變就變，讓人琢磨不透。
雖說下的是暴風雪，其實是暴風加小雪。這說起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雪中還夾帶著小雨。如果是在南方，這倒也無所謂。可是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東北的話，那么所有的地面都成了溜冰場。
這天早晨起來，陳旭出門以后，一陣風吹過來，差點沒直接把他吹到空中去。狂風攜帶著地面上的垃圾，劈頭蓋臉地砸向路上的行人。平時馬路上風馳電掣的汽車，今天也突然有了耐性，小心翼翼地沿著路面爬行。整個世界的節奏仿佛一下子變慢了許多。
陳旭連忙緊了緊衣服，躬下身體，步履維艱地向著公交車站走去。因為公司離車站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下了車以后，陳旭還要步行一段時間。平時不到五分鐘的路程，今天卻花了多出一倍的時間。就他當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腳底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后摔倒在地。本來路滑，陳旭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快到公司門口的時候還是摔了一跤。因為沒有防范，這一跤摔得挺重，陳旭在地上坐了好長時間才爬起來。站起來后，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向自己的摔倒的地方望去。地面上原來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現在裸露出一塊很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難怪自己摔倒，”陳旭在心里罵道：“這鋪路人的腦子一定進水了”，罵完以后才悻悻地走向公司。走了不到五米，他又返了回來，用腳把四周的雪攏了過來，重新覆蓋在那塊裸露的大理石上，心里這才稍微平衡地走了。
惡劣的天氣一共持續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天氣終于變晴朗了，可是楊若依卻病了。
周末的時候，陳旭打算到楊若依的宿舍去看她。吃過早飯以后，他先到超市買了些新鮮的水果，然后坐車來到了楊若依住的地方。雖然陳旭和楊若依約過無數次的會，但是去她的宿舍還是第一次。每次陳旭找她的時候，都是在她的樓下等她下來。“那他為什么就不上樓等呢？”這個問題陳旭自己也說不好，不知道為什么，他從來沒有要上樓去的意愿，可能這種習慣是從大學的時候就養成了。
記得陳旭上大學那個時候，女生宿舍對于當時的他們，絕對是個神秘而又向往的地方。由于學校管理的需要（這個借口是否充足合理，我們暫且不談），女生宿舍一般都掛有“男生禁止入內”的牌子。所以當時要有哪個男生進過女生宿舍，那稀罕指數就好比看過野人一樣。陳旭當時如果要和夏雨欣見面的話，總是約好了在她們的樓下等她。而他每次到她們樓下的時候，那里一般都會聚集了一大群和他一樣等人的男生。那些男生個個都伸長脖子，如同鴨子的脖子被人提著似的朝女生宿舍里張望，期待著自己的心上人能早點出來。
臨近畢業的時候，陳旭也曾到過夏雨欣的宿舍一次。那還是因為畢業她要走了，他上去幫她提行李。要說這女生宿舍也沒有什么特殊之處，陳旭當初進去的時候，根本沒有碰上網上流傳的讓人流鼻血的“艷景”，里面給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比他們寢室干凈一些，后來他發現那還是因為他們寢室太臟的緣故。
到了樓下，陳旭先發了個短信給楊若依，告訴她他到了。等了一會兒，陳旭沒有收到她的回信，就直接上樓去了。他來到楊若依住的樓層，用力敲了敲房門。過了一會兒，門“吱”的一聲開了，探出一個陌生女孩的腦袋。陳旭看到那女孩，也不確定楊若依就一定住這兒，怯生生地問道：“請問，楊若依是住這兒嗎?”
那女孩看到陳旭，先是一驚，隨即朝他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你就是陳旭吧，快進來吧。”然后把門推開，自己站在一邊，讓陳旭進去。
陳旭探著身子進去了。那女孩等陳旭進來，把門重新關上，然后自我介紹道：“我叫李曼，是楊若依的同學。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倆就住一個寢室。”
陳旭朝她笑了笑，說道：“你好。”然后朝客廳望了望，沒有看見楊若依的身影，就問李曼：“楊若依出去了嗎？”
李曼回答道：“沒有，她還沒起來了。你在客廳里坐一下，我去叫醒她。”說完她就向楊若依的臥室走去。
陳旭連忙叫住了李曼，說道：“沒事，讓她再睡一會吧，我在客廳里等她一會兒。”
李曼格格地笑了起來，說道：“沒看出來，你這么體貼楊若依。好吧，你就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吧，我也不管你了。我上午正好有事，剛才正愁沒人照顧楊若依了。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楊若依就托你照顧了。等她醒來的時候，你告訴她一聲就行了。”然后穿上外套，拎著小包高高興興地走了。
李曼走了以后，屋子里一下了安靜了很多。陳旭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沒事可干，就隨手拿起沙發上的一本時尚雜志來看。他的手雖然在不停地翻著雜志，眼睛卻在掃視著客廳。客廳很小，但被整理的干凈而又有條理。沙發對面左邊的位置有一面墻柜，上面擺放著各種精美的飾品。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壁柜上的幾個相框上。陳旭把雜志放下，站了起來，然后走到那壁柜前。里面放著幾張楊若依的照片。他把其中的一個相框拿了起來，照片里的楊若依正背靠站在一棵大樹下。此時正值深秋時節，地上落滿了金黃色的樹葉，像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夕陽的余輝從側面照射過來，靜靜地灑在她的身上。楊若依的整個身體都沐浴在這金色光芒之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整張圖片顯得那么的秀美和寧靜。
陳旭默默地看著照片，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發現自從認識楊若依以后，他的生活改變了許多。這種改變不僅僅是他的生活中多了另外一個人的軌跡，還有他對待生活和周遭發生事情的態度。以前他總是以一種“憤青”的態度對待社會中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崇尚美國式的民主和自由，現在也漸漸地學會了寬容和理性；以前他總是質疑生命的意義，認為人活百年，總歸有一死。不管你生前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功成名就，獲得多大的榮譽，死后也不過是黃土一掊。現在他發現生命的意義就在于積極地參與到生活當中，享受生活中的樂趣，賦予生命意義。只有這樣，生活才會不無聊，人生才會不虛度。
正當陳旭沉思遐想的時候，臥室的門“吱”的一聲被打開了。陳旭連忙把相框放下來，轉過身來。他看見楊若依從臥室出來，打招呼道：“你起來了。”
楊若依顯然沒有想到陳旭會在客廳里，他突然一說話，嚇了她一大跳。她瞪大眼睛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啊？”
陳旭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還在大街上溜達來著，怎么突然就到你這呢？”說完后還用手撓了下腦袋，擺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楊若依看到陳旭說謊的時候還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笑得突然，她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陳旭連忙上去扶住她，手在她的后背上輕輕地拍打，抱怨她道：“你看你病還沒好，也不曉得照顧好自己。”
楊若依說道：“這還不都是你害的！”然后又問道：“李曼呢？”
陳旭回答道：“剛才出去了，走得時候讓我等你起來以后，告訴你一聲。”
楊若依“哦”的一聲，算是對陳旭的回答，然后問他道：“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來的時候也不告訴我一聲。”
陳旭說道：“我來的時候給你發短信了，可能當時你還在睡覺了，沒有聽見。對了，我還帶了早餐過來，待會兒你吃點。”
陳旭陪楊若依吃過早飯后，就一直呆在她屋子里。吃過午飯后，他又陪著她去了一趟醫院，直到天黑的時候才回去。剛回到寢室沒多久，陳旭就接到同事王斌的電話，說要和他一起喝酒。他衣服還沒脫，就又匆匆忙忙出去。王斌和陳旭在同一個項目組，和他的關系不錯，兩人經常在一起喝酒。他最近剛和女朋友分手，這幾天心情很低落。
兩人在老地方見面后，菜還沒有上來，就開始喝起酒來。王斌一句話還沒說，一瓶酒已經喝完了。陳旭也沒勸他，只是默默地陪著他喝著酒。第二瓶酒喝到一半的時候，王斌突然放下酒杯，對陳旭說道：“陳旭，你說我是不是太固執呢？”
王斌的女朋友是她的老鄉，兩人在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畢業的時候，他女朋友為了他，放棄了北京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的offer，和他一起來到濱城。最近她女朋友的父母催他們盡快結婚。可是王斌家里很窮，根本買不起一套像樣的房子，所以就不同意現在結婚，說再等兩年等他買得起房子的。女方的父母一聽急了，說再等兩年他們的閨女都快三十了。他們告訴王斌說婚今年一定要結，房子的錢他們可以付。可是王斌說啥也不同意。最后他們也妥協了，對他說那你們就租個房子結婚吧，這樣總該可以了吧。可是王斌依然不同意。他對他們保證說再等兩年，兩年后他們一定結婚。可是他女朋友的父母反問他說如果兩年之后你還買不起房子了，那我閨女不是讓你給耽誤了。沒有辦法，王斌只能提出和他女朋友分手。記得他說分手的時候，他女朋友哭著問他道：“王斌，難道我們六年的感情還抵不上你那所謂男人的面子嗎？”王斌沒有回答她。在王斌的世界觀里，這不是一個男人面子的問題，而是關系到一個男人尊嚴的問題。如果一個男子連給予心愛的人最基本生活保障的能力都沒有的話，那他就不配擁有這份幸福。
這個問題陳旭也不好回答，還好王斌沒有追問下去。他接著說道：“我家在農村，而且在那個地方是外姓，所以總是受到別人的欺負和排擠。而我媽又特別好強，處處都想和別人爭個高低。記得小時候，如果我考試拿了第二名的話，回來就會挨我媽的打。從那時候起，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出來，決不讓別人看扁自己。可是看看現在的我？”說完他只搖頭，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氣喝光了。
陳旭安慰他道：“王斌，你也不用太氣餒。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凡事想開點就好了。”
王斌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如果能想開一點就好了。有時候我自己也想過，有很多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自己干嗎非要和自己過不去？可是到最后還是妥協不了。人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我大概就是這個命吧。”
當天晚上，王斌喝了很多酒，陳旭也沒有勸他。有時候想起來，酒真是個好東西。在西方，如果一個人有煩惱的話，還有主可以訴說。而在中國，也只剩酒可以相伴了。
周一上班的時候，陳旭發現王斌沒來，他也沒怎么留意，以為他不過休息一下。沒想到過了幾天，王斌竟然辭職了。他走得時候，誰也沒告訴，倒頗有一番特立獨行的風范。陳旭想，到底是“性格決定命運”，還是“命運決定性格”，這還真不好說。
現在陳旭的項目組已經發展到五十幾人的規模了。可是算上王斌的離去，當初項目組剛成立時候就加入的成員現在已經陸陸續續走了差不多七八個人吧。陳旭現在也被提拔為項目組長，而且被視為項目組的核心。說實話，這倒也不是因為他技術有多牛，只不過他對業務更了解一些，資歷更老一些。
第十四章
更新時間2009-3-11 14:55:07 字數：4433
旭被提拔為項目組長后，主要負責協調和管理方面的工作，不怎么再需要他編寫代碼了。但是他依舊保持著對學習技術的巨大的熱情，堅持要求自己每天寫幾百行的代碼。
在中國，技術好的程序員往往更容易得到提拔。但最終的結果是，技術最好的程序員，一般都不能成為最好的項目經理。就好比技術好的球員，往往不能成為一個好的教練。因為那些天才的程序員往往以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其他人，自己能做到的，就要求別人也能做到。可是有時候，他們認為輕而易舉的事對于別人來說卻可能難于登天。
說起程序員，不得不提到求伯君。在陳旭還小的時候，就曾聽說過他的大名，那個憑一己之力成功開發了國內第一套文字處理軟件WPS的“大牛”。據說他編寫代碼的時候，曾把自己關在一個小黑屋里，足不出戶，困了就睡一會兒，餓了就吃方便面。就這樣閉關修煉了一年有余的時間。
終于有一天，小黑屋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蓬頭垢面、滿臉胡須、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張3.5英寸的軟盤，雖然神情有點疲憊，內心強作鎮靜，但是臉上還是抑制不住地流露一股出發自內心喜悅。他理了理那凌亂的長發，仰天長嘯道：“我終于成功了”。這個人，不用介紹大家也知道，就是提到他就會讓無數中國程序員熱心沸騰的天才程序員：求伯君。而他手里拿著的軟盤里面放著是讓他日后聲名鵲起，一舉奠定他在中國程序員界地位的WPS的源碼。
而作為這段歷史的見證者之一，打掃衛生的阿姨后來回憶說，她當時走進房間的時候，一下子被屋子里的情景震撼住了。按理說阿姨打掃衛生也這么多年了，什么場面沒見過。但是這一次，她是徹底驚呆了。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那位阿姨吃過午飯后，高高興興地來到位于某小區二樓的一個房間前。她上午接到一個任務，讓她去某個小區去打掃衛生，工錢是平時的二倍。她準時來到了這里，推門進去了。撲面而來是一股方便面盒飯以及各種食物的味道。房間里很黑，只有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東西在房間的一側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她摸索著走到窗戶前，中間不知道碰倒多少東西。然后她拉開窗簾，一束很刺眼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照著她睜不開眼睛。這位阿姨連忙用手擋住陽光，然后轉過身來，看到令她一輩子都難忘的場景：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間里，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其實的地方都堆滿吃完剩下的方便面盒和快餐盒，足有一米多高。
長江一浪推一浪，多少年過去了，很多人的名字已經成為過眼煙云。但是求伯君這三個字卻依然掛在程序員的嘴巴。可以這么說，在中國的程序界，你可能不知道比爾·蓋茨是誰，但是你絕對不會不知道求伯君這個人。求伯君，已然成為中國程序界的一個傳奇，成為廣大程序員頂底膜拜的偶像。
如果有人問你：“一個身體條件和你一樣的人，看了邁克爾·喬丹的比賽，你認為他會去打球嗎？”你當然會回答道：“當然不會了，那個人又不是傻子。人家喬丹可是‘飛人’，我們能跟人家比嗎？”可事實是，世界上就有這樣的傻子。而不幸的是，陳旭就是其中的一個。所以說嘛，不能讓一個小孩子隨隨便便看書，那樣可能會誤導他一生。
陳旭當初報考計算機系，就是受到了一些介紹求伯君事跡書的影響。他那時候特別崇拜程序員，覺得程序員是能夠產生英雄的群體，就像武俠小說里行走江湖的大俠，歷史中沖鋒陷陣的將軍一樣，可以“振臂一揮，應者云集”。特別一想到自己寫的程序可以被無數的人使用，而他們打開軟件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名字的時候，陳旭就充滿了學習的動力。
可是直到工作以后，陳旭才發現自己錯了，或者說自己被“忽悠”了。現在的程序員中已經沒有那么多的個人英雄主義。可能說的好聽的一點，陳旭是項目組的骨干；說的難聽一點，陳旭就是項目組的一顆小小的螺絲釘。離了他，項目組照常運轉。
在現在的計算機行業，有兩種崗位最讓人瞧不起：一個是web開發，另一個是外包。用一句流行語來說就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雖然事實情況可能并非如此。如果你身在其中，往往會聽到這樣的對話。問者：“你是干什么的？”答者：“做web發的。”問者“哦，原來是做網站的。”一臉的不屑。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問者“你是干什么的？”答者“做對歐美項目的。”問者“哦，原來是做外包的。”同樣一臉的不屑。可陳旭現在的工作偏偏就是做對歐美項目的web開發，其郁悶程度可想而知。
有時候靜下心來，陳旭經常會想：按理說中國人，不可謂不聰明；中國的程序員，不可謂不勤奮。那么為什么中國的軟件行業至今依然落后于世界？很多人都有這種疑問。要說中國軟件業最大競爭對手是什么，不是外國的軟件巨頭，而是國內的盜版和壟斷。
說起盜版，可能有人不以為然。有很多人可能認為盜版是好事，不僅方便了廣大群眾，而且打擊了國外的軟件廠商，何樂而不為呢？可是真正的事實是什么？舉個例子吧，假設你是個小職員，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輩子，平時省吃儉用，終于攢下了一筆不小的存款。你把這筆錢都存在了一張銀行卡內。有一天你和往常一樣，去自動存款機取了這個月的生活費。可是等到下個月再去取錢的時候，突然發現你卡里的余額全沒有了。這是為什么呢？原來有人破解了你銀行卡的密碼，然后又復制了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銀行卡，把你剩下來的余額全部取光了。沒有辦法，你只好報警。可是得到的答復是他們管不了。這時候你該怎么辦？你可能是欲哭無淚，唯一能做得就是以后永遠也不用銀行卡了。這就是中國為什么能出求伯君這樣的編程高手，而不會產生比爾·蓋茨那樣的商業巨擘的真正原因。
有人會說，那盜版可以理解，為什么說壟斷是阻礙軟件業發展的原因呢？舉個房地產的例子說明一下。政府要出售一塊土地，有實力的承包商把這塊土地接了下來，然后轉手就承包給了有實力的開發商，開發商要降低成本，就把工程中的各個流程承包給實力稍差的開發商，最后這些開發商又把具體的任務分給了當地的包工頭，而包工頭就招募一些當地的農民工給他們造房子。軟件行業和房地產業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透明度更低一點。這也是為什么現在稱呼程序員為“IT民工”的原因。
本來項目的人員就很緊缺，王斌現在有離開了，加上沒有新人補進，項目組的.壓力更大了。而且部門最近進行什么軟件過程改善的活動，要求項目組所有的活動必須嚴格按照部門制定的流程規定，更加大了項目組的工作量。最近陳旭幾乎沒有九點之前回去的。
這個周末，部門請客吃飯。周五的時候，項目經理發郵件給大家說：“考慮項目組近來加班較多，大家比較辛苦。在部門的活動經費不是很寬裕的情況下，部門領導還是特意批準請項目組吃飯，犒勞大家一下。”雖然大家確實比較辛苦，但這不是請吃飯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項目進入困難期，大家情緒比較低落，急需提高一下士氣。
因為昨天晚上睡得晚，周六這天的早晨，陳旭接近中午的時候才起來。起來以后，他簡單吃了一個面包后，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為了晚上那頓大餐，中午飯也沒有吃。下午洗了幾件衣服，然后又玩了會游戲，終于挨到晚上了。差不多快到時間的時候，陳旭穿上衣服后就下樓了。
到了車站，陳旭等上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錢包沒帶。原來下午他把衣服洗了，出來的時候就忘記帶了錢包。他向司機解釋說自己忘記帶錢了，希望她能通融一下。那司機是個中年婦女，陳旭以為能好說話，沒想到她卻一口回絕，說上面有規定，讓他等下一輛車。陳旭看見車上的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盯著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開口求情了。他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只好下車了。
下車以后，陳旭也不愿再回去了。還好吃飯的地方離車站也不遠，他索性就走了去。等他到了那兒，項目組其他的同事差不多都到了，此時正圍著飯桌有說有笑。他找了一個人少的位置坐下。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陳旭餓得肚子“咕咕”直叫。預計開始的時間已經過了，但是飯菜還沒有上來。他就小聲問身邊的同事為什么到現在還不開始，得到的答復是大領導還沒來了。差不多又等了五六分鐘的時間，大領導終于到了。他一邊向這邊走來，一邊打電話道：“好好好，知道了，到時候再聯系。”
看到部門領導過來了，項目經理連忙迎了上去，說道：“歡迎部門領導蒞臨指導，大家鼓掌歡迎。”
然后在大家的掌聲中，部門領導閃亮登場。他抱拳向大家道歉道：“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可是公務纏身，實在是脫不開身，耽誤大家吃飯了。”然后在項目經理的簇擁下，在屋里最顯眼的地方坐下了。
等部門領導坐下以后，項目經理拿起了麥克風，說道：“首先，感謝部門領導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們項目組的活動，這說明部門領導對我們的項目很重視，大家一定要再接再厲，不要辜負領導對我們的期望。其次，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部門領導給我們講話，大家鼓掌歡迎。”
在大家又一次的熱烈掌聲中，部門領導開口講話了：“很高興能參加你們項目組的活動。在過去的兩年里，你們項目組一直表現不錯，客戶對你們的工作也很滿意。然后就是希望大家能夠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爭取在新的一年里再創佳績。我在此謝謝大家了。”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后，部門領導接著說道：“我就說這么多了，大家可以盡情地吃了。”然后是一陣更熱烈的掌聲。
陳旭以為現在終于可以吃了，正待拿筷子夾菜。可是四顧左右，他詫異地發現他這桌子的其他人竟然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觀察了一下，發現領導們都還沒有拿筷子了，這才明白為什么剛才進來時候這桌人這么少。看到其他桌的人吃得熱火朝天，陳旭真有點后悔自己來的太晚了。
其他桌的人都快吃完了，部門領導還在那兒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愿。陳旭已經餓得兩眼冒金花了，但是還得強打精神聽下去。他就不明白了，平時領導和他們遇見的時候，一般一句話都沒有，現在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的話。領導講了差不多快半個鐘頭的時間，說今天有點事，讓他們慢慢吃，然后就走了。
陳旭心里想：難怪領導講的那么多，原來他是吃過了才來。等到部門領導走了以后，大伙也和陳旭一樣，估計早就餓壞了，也顧不上吃相，直接狼吞虎咽起來。雖然吃得比較晚，而且和別人爭著吃，但說起來，那天是陳旭吃得最快樂的一頓飯。
周一上班的時候，陳旭又恢復了平時的忙碌。也不知道客戶哪來的那么多的需求，一期接著一期，而且規模一期比一期大，似乎永遠也做不完。說起來，程序員的工作真的很累，有時候忙的時候，真的連上廁所的時間也沒有。自從加班以后，陳旭早出晚歸，已經快一個星期沒和楊若依見面了。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考其他的問題，但是王斌的話還是經常浮現在陳旭的腦海里。其實想起來，王斌的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他的困境也可能是陳旭即將面對的。如果他是王斌的話，那么他又該做何抉擇？陳旭真的不敢去想。
第十五章
更新時間2009-3-14 11:03:01 字數：4575
一天加班后，陳旭腦子里昏沉沉的。因為明天是周六，他不需要早起，于是決定走回去。夜很靜，道路上也沒有行人，只是偶爾會有一輛汽車呼嘯而過，打破夜的寂靜。陳旭順著街道走著，只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前一后交替響著，昏暗的燈光將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長。夜本身散發著一種幽靜的涼，像深山中的泉水。微風拂動的時候，那水就隨著風在身邊潺潺地流。陳旭來到了一處昏暗的角落里，那里并排放著幾輛堆滿臟物的垃圾車，他不禁加快了腳步，想快速地走過。突然從黑暗的車上竄出一個東西，嚇了他一跳。陳旭定睛一看，原來是只野貓。它剛才正在垃圾車上找尋東西，可能被陳旭嚇著了，此時正跳下車向馬路對面跑去。陳旭也沒理會它，繼續向前走。
突然陳旭聽見一聲很沉悶的聲音，然后就看見一輛汽車從他身邊飛馳而過。他回頭望了一眼，驀然發現剛才的那只貓已經直挺挺地躺在馬路中央。它的四周流了一大灘的血，全身控制不住地痙攣。它的面孔因為疼痛而痛苦地抽搐著，在昏黃的街燈的映射下，更顯得猙獰。陳旭不敢再看下去，他繼續加快了腳步，走著走著又小跑了起來，最后變成了白米沖刺。
回到了家里，陳旭躺在了床上，但是剛才的那一幕卻在他的腦海一次次地重現。他用被子蓋住頭，強迫自己想其它的事，想忘卻它。但是它就像水面上的浮標，你越是用力想把它按到水里，它越是容易掙脫你的手重新浮出水面。
第二天，陳旭很早就醒了，想起來，就是眼皮睜不開。他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怎么睡也不舒服，直到中午的時候才起床。起來以后，他照了照鏡子，發現兩眼通紅，頭發亂得像雀巢似的，腦子里也迷迷糊糊的。他突然想起來了下午還要陪楊若依去書店買書，趕忙收拾了一下，出去吃午飯了。
等到陳旭趕到書店的時候，楊若依已經等候多時了。她抱怨他怎么來的這么晚，陳旭解釋說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楊若依也沒說什么，她上前挽住陳旭的胳膊，然后他倆就進書店了。
進入書店后，逛了一會兒，楊若依看到陳旭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問道他今天怎么了。陳旭說他昨天沒睡好，所以今天有點困。他說他先蹲一會兒，讓柳若依自己看看買什么書，挑好了然后再來喊他。楊若依看到陳旭的眼皮直打架，就同意了。
陳旭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了，他背靠著書架打起盹來。過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他夢見自己和楊若依正在河邊散步，突然腳一滑掉水里去了。他奮力的掙扎，可是根本無濟于事，只感覺胸口越來越透不過氣，身子也越來越無力。此時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聽見楊若依在岸上大喊救命，可是那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虛無飄渺，如同夢境一般。當他的意識要完全消失的時候，他感覺他好像被什么人救起，似乎還聽見他的叫喊聲：“快醒醒，快醒醒……”
陳旭睜開眼睛一看，發現眼前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正焦慮地看見自己。當他看到自己醒來的時候，表情也從焦慮轉成欣喜，說道：“先生，你沒事吧？”陳旭此時意識還不清醒，腦袋疼的像裂開一樣。他向四周望了望，這才明白他在書店睡著了，他掙扎著起來，朝那個服務生笑了笑，說道：“我沒事，謝謝你。”
楊若依已經挑好了書，此時正向他走里。她笑著說道：“就一小會時間，你怎么睡著了？”陳旭整理了一下衣服，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他倆付了帳就出去了。
本來他們打算買完書以后去看電影，楊若依看到陳旭昨天好像沒睡好，就讓他回去休息一下，說電影明天再看。陳旭看自己實在是困的不行了，就同意了。他還打算送楊若依回去，但是她說她還有點事，讓他自己先回去。
回到家里，陳旭衣服也沒有脫，直接躺到床上睡了起來。
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陳旭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了。雖然人醒了，但是他此時還不想起來，就把被子一掀，用它把頭包住，想等待鈴聲停止。可是那鈴聲卻好像故意和他作對似的，鍥而不舍地響個不停。陳旭掙扎了一會兒，很不情愿地從床上起來，從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從口袋掏出來的時候，那手機還在悠然自得地響著，似乎知道自己勝利了，叫得更歡了。陳旭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李曼的電話。他在心里嘀咕道：“她怎么會給自己打電話呢？”，就按下了接聽鍵，然后就聽見從手機里傳來李曼急促的聲音：“陳旭嗎，你怎么到現在才接聽電話。楊若依她出車禍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旭腦子里“嗡”的一聲，差點昏厥過去，半響才回過神來。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讓李曼把事情說明白一點。李曼說她下午正在洗頭，接到一個陌生男子的電話。他說楊若依給被車撞了，現在在醫院，讓她趕快過去。陳旭現在快急死了，李曼卻在這講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打斷李曼的話，著急地問道她楊若依現在怎么樣呢？李曼在電話那頭說她也不知道，讓他過去和她一起去醫院看楊若依。
陳旭這下徹底清醒了，趕忙穿衣服。不知道因為著急還是緊張，褲子怎么穿都穿不進去，還差一點把自己絆倒。他坐回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氣，暗示自己楊若依一定不會有事的，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這才把褲子穿好。
他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楊若依的宿舍。此時天色已晚，街道兩旁也已經亮起了路燈。臨近楊若依住的小區的時候，他遠遠地就看見李曼在路邊焦急地等待自己，就讓司機師傅把車開過去，讓她上了車。
李曼上車以后，頭發還濕漉漉的，在往下滴水，頭發四周的衣服已經被浸濕了。她也顧不上抹去頭發上的水珠，不停地安慰陳旭說沒事的。一路上，陳旭心煩意亂，用手捂住臉，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快到醫院的時候，他突然抬起來，嘴里喃喃地說道：“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到了醫院以后，陳旭拋下李曼，自己一個人沖了進去。李曼付了錢給司機以后，在他后面緊緊跟著。跑了一半，李曼看見陳旭突然返了回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剛才著急，根本沒問楊若依在哪個病房。李曼讓他不要慌，陳旭就和她一起去找楊若依的病房。到了那，陳旭卻不敢進去了。他讓李曼先進去，自己卻在門外等著。
過了一會兒，李曼出來了。陳旭急忙撲上去問她，楊若依怎么樣呢？李曼哭喪著臉，沒有回答他。“難道她真的出事了”陳旭悲痛欲絕。他放開李曼，顫巍巍地推開了門，發現楊若依正躺在床上朝他笑。
原來李曼進去以后，發現楊若依并無大礙，把陳旭被嚇得不敢進來的事告訴了她。楊若依就和她商量著，讓她出去后裝出很痛苦的表情，看看陳旭有什么反應。她們本來想和他開個玩笑，卻差點把陳旭嚇個半死。
陳旭看到楊若依沒事，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此時楊若依正躺在床上，腿上打著石膏，似乎傷得挺重。但是她表情卻很輕松，一臉微笑，這讓陳旭一時搞不清楚她傷的是否嚴重。他上前拉著她的手，詢問她的傷勢以及車禍的經過。
楊若依的傷情并不是很嚴重，左腿輕微性骨折，屬于閉合性的，并不需要手術治療。下午她和陳旭分手以后，自己一個人到同學家取東西。她本來打算拿了東西直接就走。可是到了同學家以后，發現時間還早，她們就聊起了天，這一聊就是一下午。等她發覺后，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就和同學一起了吃晚飯。吃完晚飯回來的路上，在等待過馬路的時候，突然一輛車朝她沖了過來。當時她正背對它，并沒有注意身后的情況。等她回頭看見它的時候，汽車已經快到她身前了。她本能地往路邊縮，被路邊高出來的路面絆倒了。因為是應急反應，根本沒有注意腳下，加上用力過猛，所以摔得很重，手機也摔壞了。那位車主還算善良，沒有丟下楊若依不管。他先問楊若依傷勢如何，然后把她扶上車后，送來了醫院。在確定楊若依的傷勢并無大礙后，他對楊若依說他已經把錢交了，因為還有急事，所以得先走，并保證辦完事以后一定會回來看她。他讓楊若依把她的姓名和熟人的電話號碼告訴他。楊若依猶豫了一下，就把她的名字和李曼的電話告訴了他。那位車主就打電話給李曼，告訴她楊若依出車禍了，讓她來醫院照顧她，然后就走了。
因為楊若依的傷勢并無大礙，而且陳旭也來了，她就讓李曼先回去。等到李曼離開病房后，陳旭埋怨楊若依為什么第一時候沒有通知她。楊若依開玩笑說他生氣了。當她看到陳旭真的生氣后，就解釋說她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傷得是否嚴重，她不想讓陳旭擔驚受怕，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他。經歷昨天晚上和今天下午的驚嚇和折騰，陳旭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緊緊握住楊若依的手，哽咽地說道：“你這是什么邏輯啊，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看到李曼的表情，我還以為……”然后他把頭伏在楊若依的身上，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最后竟忍不住啜泣起來。
楊若依沒想到陳旭會失聲哭了起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用手輕輕撫摸著陳旭的頭發，像個慈祥的母親撫摸著自己受到驚嚇的孩子。
過了一會兒，陳旭停止了哭泣。他抬起頭來，發現屋里其他人都在盯著他看，自己不好意思笑了笑。他看了一眼楊若依受傷的左腿，輕輕對楊若依說道：“腿現在還疼不疼？”
楊若依朝了笑了笑：“一點也不疼。”
陳旭指著她打著石膏的腿，有點生氣地說道：“這是假腿嗎？傷得這么重，怎么能不疼？你又不跟我說實話。”
楊若依默默地看著陳旭，她發現陳旭有時候很穩重，有時候又表現得像個小孩子似的。“難道是因為他太愛自己嗎？”想到這里，楊若依心里涌起一絲暖流。她幽幽地說道：“我真的沒事，醫生說就是輕微的骨折，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陳旭這時像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他說道：“對了，把你撞倒了的人現在在哪里？”
楊若依答道：“他說他今天有事，先走了。等到事情辦完了以后就回來。”
陳旭聽了以后，怒道：“竟然還有這種人，撞了人后竟然還說有事先走了。見了面，我一定教訓教訓他！”
楊若依看到陳旭憤怒的樣子，心里很不安，怕他和別人起沖突，就解釋道：“這也不能全怪別人，我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你也不要太生氣了。報紙和新聞上不是還經常報道，有很多肇事的司機逃跑了嗎？人家做的已經很不錯了。”說完以后，她還不放心，就讓陳旭先回去。
陳旭本來還想和楊若依理論一番，但是看到她疲憊的樣子，也就算了。此時外面已經很晚了，他看醫院有護士可以照顧她，而且他明天還得上班，所以就先走了。他告訴楊若依他明天會來看她的。
一周后，楊若依可以出院了。陳旭吃過早飯后，就來到了醫院。當他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戴著一個很時髦的墨鏡，手里拿著一大束深紅色的康乃馨，正從一輛寶馬車中出來。出來以后，那名男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進醫院了。
陳旭看到花，心想今天楊若依就要出院了，自己也應該買束花送給她慶祝一下。他又折身到附近找了一家花店，買了一大束玫瑰，歡歡喜喜地走近了醫院。
當他走進楊若依的病房時，發現她已經整理好了，正坐在床沿邊等他了。他上前把花送給她，并祝賀她出院了。楊若依笑著說這又不是什么大事，沒有必要買這么一大束花。她現在還不能正常行走，需要拄著拐杖。陳旭就幫她站起來，小心地攙扶著她出去。在他上前扶她的時候，他發現楊若依床前擺放著一大束康乃馨，他看著挺眼熟。可是他一想，這是送給楊若依旁邊病人的，他想這些干啥。
第十六章
更新時間2009-3-19 8:17:51 字數：4608
楊若依的傷恢復的挺快的，一個月后，她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
陳旭小的時候，他家樓下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樹。他無聊的時候，就經常趴在窗戶邊，看那棵樹在春天的時候抽出嫩芽，秋天的時候落葉紛紛。日子就在這年復一年的輪回中逐漸離我們而去。就像陳旭家樓下的大樹，今年更勝去年綠，可惜年輪在不經意間又多了一圈。
一轉眼又是五一了。但是今年的五一還有點特殊的意義。因為從明年開始，五一長假從原來的七天改成三天了。
楊若依的腳雖然可以正常走路了，但是還不能太受力。本來陳旭去年就答應今年五一陪楊若依去北京爬長城的，而且他自己也特別的想去，現在只能放棄了。他對楊若依說，五一的時候，全國各地到處是人，而且今年是最后一個五一長假，估計人會更多的，還是呆在家里舒服。看到楊若依過意不去的表情，他又套用巴菲特的話來安慰她：在別人都出去的時候學會呆在家里。
五一的早晨，陽光明媚。街頭上到處喜氣洋洋、歡歌載舞，全世界的勞動人民都在歡度自己的節日。連鳥兒也在枝頭歡快地唱著流行歌曲：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想要飛……
而此時陳旭正蒙頭躺在床上，和周公在夢里睡而論道。他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一陣悠揚的電話鈴聲吵醒了，很無奈地從床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從衣服中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楊若依的電話，她說今天要逛街，讓他陪她，并且告訴他她在老地方等他，讓他盡快趕去。本來他還想再睡會，可是楊若依的話就是圣旨，他只能起來，嘴里嘟啷道：怎么女人對逛街抱有這么大的興趣呢？
出來以后，迎著拂面而來涼爽的春風，陳旭頓時感到神清氣爽。他向馬路走去。小區的健身區內，幾個老頭在那兒伸胳膊壓腿做鍛煉。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廣場上，一群老太太還在那兒盡情地扭著秧歌。陳旭看不出來五一和平時有什么區別。
他到達楊若依小區路口的時候，楊若依已經在那兒等候多時了。和楊若依見了面以后，陳旭就和她上了公交車。車子駛到了市中心，陳旭才逐漸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街道兩旁張燈結彩，道路上行人絡繹不絕，空氣中都透著一絲喜慶的味道。但是車內的味道卻不怎么好聞，汗味、化妝品味道以及各種奇怪的味道不絕于鼻。車上很擁擠，陳旭就像寒風中一棵小草，被上下車的人擠得東倒西歪的。突然，乘客的目光都被車外什么東西給吸引了，大家紛紛靠近窗口向外看。
陳旭和楊若依也向窗外看去。原來是有一隊婚車的隊伍正路過，領頭的是一輛白色的加長林肯，車身大概有十米多長，車頭上蓋滿了鮮花。白色修長的車身，配上紅色的鮮花，顯得雍容華貴而又不失喜慶。六輛清一色的寶馬緊隨其后，顯得更加的氣派。
陳旭沒有到過國外，不知道其他的國家的婚禮具體是什么的情景。但是國內的婚禮確實讓人匪夷所思。都說中國受儒家文化和佛教思想影響甚深，個人應該謙卑才對。但是國人卻表現得如同一只只開屏的孔雀，競相比較誰的尾屏最漂亮。卻不知在展現美麗羽毛的同時，也把屁股朝向了眾人。
陳旭和楊若依到了商場以后，發現里面已經人山人海，人們正在瘋狂購物。估計這樣的場景讓初來中國的老外看見，八成以為中國發生經濟危機了。看到這么多人，陳旭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他拉著楊若依想往外面走，沒想到她卻說既然來了，不逛怪可惜的。陳旭不明白楊若依所說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她后面，看著她伸長脖子，和其他的人一樣，削尖了腦袋往人群中鉆，爭先恐后地挑選著那些打折的商品，像“打游擊”似的，從一個攤位輾轉到另一個。
中午他們就在商場中的一家快餐店簡單吃了點東西，下午繼續逛。逛了一上午，陳旭也搞不明白楊若依到底想買些啥，他實在忍不住，就問到她。沒想到楊若依的回答卻是她也不知道，看好了就買唄。陳旭一聽頭就大了，這意味著楊若依得逛到累才會停止，而且就算她累了，繼不繼續逛還得打一個問號。看到楊若依興趣依舊不減的樣子，陳旭知道等待她逛完和等待中國股市的牛市一樣，將會是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過程。
一直到天黑離開的時候，楊若依還意猶未盡，她說還有那么多的地方沒有逛到。陳旭慶幸他們是在濱城，如果是在義烏的話，等逛完小商品城內所有的店鋪后，估計可以直接過國慶了。還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可以找個地方歇歇腳，補充一下體力。
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飯店坐下后，陳旭對楊若依說道：“實在是太可惜了。”
楊若依被陳旭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如墮五里霧中，不解地問道：“什么太可惜呢？”
陳旭笑道：“憑你的耐力，如果當初去練中長跑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成為中國的第二個馬軍霞。你說是不是可惜了。”
楊若依知道陳旭今天走了那么長的路，有點生氣了。她把他的手牽過來，放在手心摩挲著，說道：“都是我不好，讓你陪我逛了這么長時間的街。”
陳旭笑道：“我沒事，就是累著了。現在體力大不如從前了，看來以后還得多鍛煉啊。”
過了一會兒，菜端了上來。陳旭真是餓壞了，他也顧不上吃相，端起碗就開始吃起來。幾盤菜，一眨眼的工夫就吃完了。看得一旁的楊若依是目瞪口呆。她沒有想到，一個剛才還說疲憊到極點的人，吃起東西來動作之快，吞咽之迅速，簡直讓人嘆為觀止。這也讓她見識到了什么叫“餓虎撲食”的氣勢。
吃完晚飯后，陳旭送楊若依回去。
陳旭牽著她的手，兩人向著公交車站走去。快到車站的時候，他們看到一輛公交車正好也到站了，就跑了起來。突然楊若依哎呀大叫一聲后站住了。陳旭大吃一驚，趕忙問她發生了什么事。楊若依蹲下身去，檢查了一下，說道：“我的鞋跟好像斷了。”原來因為剛才跑得急，她也沒注意腳下，鞋跟正好踩到下水井蓋上卡住了。她一用力，就把鞋跟給折斷了。陳旭俯下身看了一下，說道：“鞋跟是斷了，你的腳沒崴到吧？”。楊若依說道：“腳倒是沒事。就是這鞋剛買沒久，現在鞋跟斷了，挺可惜的”陳旭安慰道：“就一雙鞋而已，有時間陪你再買一雙。還好你腳沒崴著，不然就沒法上班了”楊若依道：“是啊，不過想起來還是挺可惜的”現在楊若依沒有辦法走路，他們就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去了。
到了楊若依住的小區，他們倆下了車。因為這兒離她住的樓還有一段距離，楊若依急道：“這下該怎么辦，這么冷的地，我又不能光著腳回去啊。”
陳旭笑道：“沒事，我可以背著你走啊。”
楊若依難為情道：“這要是被熟人看到，那多么不好意思啊。”
陳旭勸道：“怕什么啊，天這么黑，沒有人會看見的。況且我們又沒做什么違法的事情，就算被別人看見了也沒事。”
楊若依還是不答應。她覺著這樣不好意思，可是在陳旭的再三勸說下，而且也沒有其它好的辦法，最終還是讓他背了自己。
走了一會兒，楊若依關心道：“你休息一下再走吧。我這么重，別把你給累著了。”
陳旭笑道：“我這是‘豬八戒背媳婦－舍得花力氣’。說真的，你別看我瘦，可是力量并不比別人差。再說你一點也不重。”說完后覺得這個比喻似乎有點不妥，自個又笑了。
楊若依開玩笑道：“我看你就是有點瘦了，長得還挺像豬八戒的。”
陳旭笑道：“我要是真像豬八戒了，估計你就看不上我了。”
楊若依聽了他的回答，沒有再和他開玩笑。她沉默半晌，然后說道：“我是不會反悔的，要反悔也是你反悔。”
聽了楊若依的回答，陳旭心里一陣得意，他接著問道：“那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啊？”
楊若依聽了咯咯笑了起來，說道：“誰說要和你結婚了。”
此時他們走到一個路燈下，陳旭看到前面有一個人向他們走來，想嚇楊若依一下，就對她說道：“你看，前面那個人是不是和你住一個寢室的李曼？”
楊若依向前看了看，因為有點緊張，加上燈光又太暗，也沒有看清是誰，還以為真的是李曼了。她急忙要下來，沒有想到身體被陳旭攥著更緊了。那腳步聲慢慢接近了，楊若依緊張得心臟都快窒息了。沒有辦法，她只能把頭伏在陳旭的背上，期待李曼不要發現她。時間仿佛停滯一般，過了好久，楊若依才聽見那腳步聲慢慢地走遠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她對陳旭說道：“還好沒被她發現，剛才嚇死我了。”她發現她的兩個臉頰熱熱的，如同火烤一般。
而此時陳旭卻笑個不停，差一點沒松手把楊若依摔了下來。后來實在是笑得不行了，就把她放了下來。
楊若依看到陳旭大笑，一開始還覺得挺詫異，后來才意識到他原來是在騙她。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楊若依便更覺得不好意思，臉也變得更紅了。她一氣之下，丟下陳旭，自己一瘸一拐走了。陳旭一看她真的生氣了，也顧不來自己還沒笑完，趕忙追了了上去。在他的百般認錯下，她方才轉怒為喜，可是再也不讓陳旭背她了。陳旭只能攙扶著她，把她送回了住處。
第二天，為了表示誠意，陳旭陪楊若依上街買鞋。商場還在搞促銷活動，買一百送一百購物券。一開始他們還挺高興的，倆人樓上樓下逛著挑選東西。可是半個小時下來，手里的東西多了，可是沒用完的購物券也越來越多。最后他倆每到一處，首先問一下這里是否送購物券，如果送的話，倆人立馬換地方。就這樣，等最后他倆出來的時候，錢包空了，手里還剩下好幾張購物券沒有用完了。
回去的路上，楊若依懊惱地說：“本來就想買雙皮鞋，沒想到最后錢都用光了。”
陳旭安慰道：“掙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再說不是買了很多東西。”
楊若依說道：“昨天已經買了很多的東西，今天又買了這么多。看來這個月我的開支又超額了。下個月只能吃面條了。”
正說著，他們走到一個火車道前面。本來這條道路是很平坦的，被火車道攔腰一截，分成兩段，中間的地方就顯得坑坑洼洼。前面有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妻，應該都到了古稀之年。妻子可能腿腳已經不方便了，正坐在輪椅上，由他的丈夫推著出來散步。當他們來到了火車道前，因為道路不平，過不去。那位丈夫就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它鋪在地上，攙扶著他的妻子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她挪到他的衣服上坐下。然后他把輪椅推到火車道的對面，自己又折了回來，幫助他的妻子站起來，攙扶著她慢慢地走過火車道。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微風拂過，吹得街道兩旁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橘黃色的霞光透過葉子的間隙，就如同萬道佛光一般，撒在他們的身子。
看到此景，楊若依內心涌起一絲暖流，她把頭偎依在陳旭的肩膀上，輕聲地說道：“如果我們也老了，會變成什么樣子？”
陳旭笑了笑，對她說道：“那我們就變成了老頭和老太太，就和前面的一樣。”
楊若依把頭抬起來，戀戀地望著陳旭，說道：“如果哪一天我也像那位妻子一樣，不能走了，你也會像那位丈夫一樣照顧我嗎？”
陳旭伸手把楊若依摟到自己的懷里，說道：“當然會了，但問題的關鍵是，你得先同意嫁給我。”
楊若依看到自己和陳旭說話，他倒扯到別的話題上去了，說道：“討厭，人家和你說正經事，你怎么扯到別的話題上去了。”
陳旭也學著楊若依的語調，嘻笑道：“人家和你說的也是正經事。”
看到陳旭滑稽的樣子，楊若依忍俊不禁。但是她轉念一想，自己笑實際上是默認了陳旭的行為，以后他可能不和她正經說話了，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氣之下，掙脫了陳旭的胳膊，悻悻地走了。留下陳旭一個人在后面哈哈大笑。
第十七章
更新時間2009-4-17 8:34:25 字數：3909
20歲到30歲這個時間段，對于男人來說，是一個極其尷尬的時期。這段時間，男人一般心智還未完全成熟，事業也才剛剛起步，卻要承擔人生中最重要的娶妻生子的重任。
陳旭和楊若依打算明年結婚。本來這應該是高興的事，可是陳旭卻為這事整天愁眉苦臉、寢食難安。那他為什么苦惱了，但是還不是因為房子的問題。
一提到房子，陳旭就很氣憤。在中國，有錢的人可以買很多房子，他們就像炒股票一樣，把房價哄抬得越來越高，然后再以高價轉賣，賺取差額。但是你要結婚，房子必須要買的，沒有辦法，只能認宰。因此，房子也成為中國未婚男子心中永遠的痛。由此還誕生了有“中國特色”的炒房團。炒房團就像古羅馬的兵團，到處攻城掠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到之處怨聲載道、衰鴻遍野。陳旭曾經計算過，按照自己現在的工資水平，不吃不喝需要5年才能夠攢夠首付的錢。可是自己可能不吃不喝嗎？答案是不能。那么這個期限得加上根據消費水平折算成的時間。
這也讓陳旭想起了一個故事：似乎是在外國，一個窮人沒飯吃，偷了一塊面包。在當時，這可是大罪。其結局是，他并沒有被定罪。原因是，當一個國家無法為其人民提供生存條件，為了生存，他偷竊了，真正有罪的不是他，而是這個國家。
如果這個故事放在中國的話，其情景可能是：一個房奴還不起貸款，偷了別人的錢。其結局是，他不僅被判了刑，房子還被銀行強制收回。原因是，如果借款人連續三個月或者累計六個月不還款，銀行就可以解除貸款合同，有權收回并處置所購房屋。到時候不但房子可能沒有了，連首付的錢也打水漂了。好在國家會在監獄里給他提供一片落腳的地方，不至于讓他露宿街頭。
抱怨歸抱怨，房子終歸要買的。你說總不能在大街上結婚吧？就算楊若依愿意，陳旭還不答應了。怎么辦？王鐵人說過一句話：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當時他說這句話時，可能就是一時的沖動。可是人家畢竟是鐵人，沖動完了，有國家給頂著。咱們都是平常老百姓，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但是年青人就是經受不住蠱惑，陳旭思考再三，最終還是把黑手伸向了他的父母。
十一國慶的時候，陳旭抽空回了趟家。他的父母看到他回來，起初很驚訝，關切地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也難怪他父母吃驚，陳旭自從工作以后，除了春節以外，其他的時間都沒有回過家。陳旭笑著對他們說，他沒出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家了，回來看看。沒想到他隨口胡鄒的一句話竟說得陳旭媽熱淚盈眶，她一邊揩著眼淚，一邊說道，我兒子懂事了。
陳旭已經在家里待了兩天，還沒有下定決心向父母開口。嘴巴也仿佛突然間生銹似的，再也不聽他使喚。說起來這也不是什么羞于開口的事情，可是陳旭就像在異性同事家上廁所時發現手紙沒了一樣，進退兩難。眼看著假期快結束，急得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陳旭想，如果自己再不和父母說的話，恐怕就要憋成便秘了。
陳旭媽發覺陳旭回來以后就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對魂不守舍的陳旭說道：“兒子，這幾天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陳旭看這件事實在是拖不下去了，就對他母親說道：“我和楊若依打算明年結婚。”
聽到他要結婚，陳旭媽一下子興奮起來。她眉開眼笑地說道：“是嗎？這是好事啊，那我怎么看你這幾天一直愁眉苦臉的樣子啊？”
陳旭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米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是好事，可是……”，他吞吞吐吐地說著，期望父母能夠主動提出來。
陳旭爸看兒子垂頭喪氣的樣子，對陳旭說道：“有什么事你就好好的說出來，吞吞吐吐像個啥樣子。”
陳旭說道：“我打算在濱城買套房子。”然后他就把他的計劃告訴了他父母，說房子大概多少錢，首付多少錢，自己大概缺多少錢。
陳旭爸一聽房價那么貴，而且貸款還要還上二十年，堅決不同意他買房。他對陳旭說道：“你現在才工作幾年，就貸了那么多錢。以后萬一工作有個閃失，還不起貸款怎么辦。再說家里的房子還算寬敞，你結婚可以回家結嘛。”
陳旭媽看到陳旭的臉色發青，比暴風雨來臨前的烏云還要陰沉，就站在陳旭的這一邊，對陳旭爸說道：“孩子的考慮還是對的，你說現在的兒媳婦誰還愿意和公婆一塊住的？”
陳旭爸聽了更生氣，他把筷了一丟：“不愿意的話，這婚不接也罷。”
陳旭沒想到他父親會這么反對，飯也不想吃了，把碗端起來，叭啦吃了幾口，回自己房間了。關上房門的時候，只聽見陳旭媽在后面喊道：“兒子，不要擔心，我會勸你爸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旭媽推門進來了。陳旭正躺在床上抽煙，看見他母親進來了，就把煙掐滅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陳旭媽看見兒子躺在床上抽悶煙，關切地說道：“抽煙對身體不好，你以后得少抽點。”然后她拿過床邊的椅子坐下，問道：“還在生你爸的氣呢？”
陳旭低著頭說道：“沒有啊。”
陳旭媽說道“你也不要怪你爸，他也是為你好。你說你這么年輕，就背負那么多的貸款，以后過日子能舒坦嗎？你爸他是不想讓你以后活得太累。”然后她從口袋掏出一個存折遞給他，說道：“這是我和你爸的一點積蓄，不知道夠不夠。父母沒有啥本事，一輩子也沒有為你攢下點什么。”說著說著她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陳旭抬起頭望著他的母親，他發現母親兩鬢已經斑白，皺紋爬滿了整個臉龐。想到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培養成才，他們自己卻沒有過上一天舒坦的日子。現在自己工作了，還惹得父母傷心，真是不應該啊。他眼里閃著亮晶晶的淚，哽咽地說道：“將來有錢，兒子一定會把這些錢還給您。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陳旭媽破涕為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么還不還的，只要你好，我們就好。”
陳旭又在家里呆了一天，然后歡歡喜喜地回到了濱城。
回來以后，陳旭就琢磨該在哪里買房了。每個周末，他就和想買房的同事一起參加各個新開樓盤的介紹會。以前對報紙上不屑一顧的售房廣告，陳旭現在也開始關注起來。在各個售樓處，穿著整齊套裝化著精致淡妝的漂亮的售樓小姐熱情地給他介紹樓盤情況，耐心地回答他的提問。陳旭工作這么長時間，總是客戶對他指手劃腳。這回買房的時候，終于體會一次讓別人為自己服務的滋味，那感覺就是一個字：爽。
經過一段時間，陳旭買下了一套現房。房子的位置距離市區很遠，不過離陳旭上班的地方很近。八十多平米，兩室一廳。他和開發商簽完了合同，大部分是公積金貸款，還有一部分商業貸款，交完首付后大概兩個星期后就拿到了房子的鑰匙。
其實買房這件事，陳旭一直瞞著楊若依，他想給她一個驚喜。在拿到鑰匙以后，陳旭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它告訴楊若依。
這個周末，陳旭約楊若依出來，準備把買房的事情告訴她。他打電話給楊若依，騙她說他想搬家，得重新找個房子，讓她和他一起去。
見了面以后，楊若依很疑惑地問陳旭：“你現在那房子不是住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又想起來搬家了？”
陳旭說道：“主要是住著不太方便。”
聽了陳旭的回答，楊若依有點理解不了，她說道：“你現在住的地方還算不方便啊？附近有公交車站，還有一個大的超市，離公司也很近。你想想看，我住的地方又沒有超市，公交車又少。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陳旭本想隨口找個借口敷衍一下，聽見楊若依這么說，他笑著對她說：“我也沒說我住的地方不好啊，主要是離你的小區太遠了，干什么都不太方便。”
經陳旭這么一提醒，楊若依才意識到陳旭真的很辛苦。陳旭住的地方離她住的地方坐公交車大概得二十分鐘，然后還得步行十分鐘左右。每次出去的時候，都是陳旭先到她住的地方。晚上回來的時候，陳旭也是先送她回家，然后他才回去。有時候他們回來的很晚，也不知道陳旭是怎么回去的，想到此，楊若依感到有一絲歉意。
楊若依緊緊地挽著陳旭的胳膊，戀戀地望著他說道：“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陳旭也不知道楊若依此時腦子里想什么，他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腦袋，笑道：“傻瓜，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陳旭和楊若依打車來到新買的房子。到了以后，陳旭領楊若依參觀了一番，然后問她道：“房子怎么樣？”
因為屋里比較悶，楊若依就把窗戶打開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她有點疑惑地問陳旭：“房子倒不錯，可是這兒什么也沒有，你怎么住啊？”
陳旭聽了以后，哈哈大笑起來：“現在當然住不了，可是裝修后不就可以住了嗎。告訴你吧，這房子以后就屬于我們的。”
陳旭本來以為楊若依會很高興，可是沒想到她卻是一副很平靜的樣子。陳旭一時間愣住了，就問她道：“怎么，你不高興嗎？”
楊若依勉強朝陳旭笑了笑，說道：“沒有啊，可是買房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啊。”
陳旭解釋道：“我不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嘛”，看到楊若依還有點不高興的樣子，說道：“我保證，以后無論事無巨細，一定會先匯報老婆大人。”
楊若依聽完后格格地笑了起來，說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啥好。”
那天回來以后，陳旭就和楊若依計劃著裝修的事。雖然裝修的過程比較繁瑣，但是看著自己設想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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