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魚,快樂如豬
中西哲人中,莊子和蘇格拉底,無疑是叡智的。因為他們對于不諧的人生和世界,一個似魚那樣相忘于江湖,逍遙而自在;另一個則以豬的自嘲來散開為思想而至的痛苦和糾結。只有那些具有大思想和大境界的人,才會不滯于物,把崇高和卑賤齊物而觀。這種黑色而近乎陰冷的幽默似乎比自喻高潔,如巔峰的雪,無塵的梅,要更入世而又高端大氣些。
記得上高中時,語文老師講解《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莊子曰:“鰷魚出游從容,是魚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我就糾結,莊子和惠子誰會是這場辯論的勝利者?人年輕,總是在乎這個輸贏的!也許這樣,我才愛上了讀書和思考,乃至寫作,因我要用自己的思索,得出這場辯論的勝利者究竟屬于誰?雖然,“我思故我在”,可“我”一直在,所以不快樂。
直到讀大學時,讀到蘇格拉底的一句名言: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快樂的豬,一種是痛苦的人;做痛苦的人,不做快樂的豬。突然發現,智慧的得來肯定是痛苦的。也如叔本華說的那樣“人生實如鐘擺,在痛苦與倦怠之間徘徊。”不過,真正的.智者,將這種痛苦而伴生的絕望本身加以絕望,才會看到人生的樂趣,所以痛苦與快樂有著極深的淵源。錢鐘書先生在《寫在人生邊上》一書“論快樂”一文中寫道:“穆勒曾把‘痛苦的蘇格拉底’和‘快樂的豬’比較。假使豬們真知道快樂,那么豬和蘇格拉底也相去無幾了。”不過,根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思維模式,錢鐘書先生既不是蘇格拉底也不是豬,怎么知道他們是否快樂呢?就這樣,糾結如斯,我還是不快樂!
工作以后,見慣太多為名為利的爭執,也帶給自己許多無形的痛苦。不過,這些都是心理上的,遠沒有因追尋智慧而產生的精神上的痛苦在自己心靈上留下的印記要深,所以,我很快忘記,轉瞬間放下,有那么一點笑看紅塵的味道,也有那么一丁點安慰和快樂。可工作了,讀書便越來越少,精神上的痛苦也隨之消失,而“佛說的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八苦,確愈來愈盛,乃至今天油然而生“人不如魚,快樂如豬”的感嘆!這也許就是不讀書的罪過。不過,根據“人不讀書就不是人”邏輯,我就是“魚”和“豬”了。蔑視一切、憤世嫉俗的哲學家尼采說,“你遭受了痛苦,你也不要向人訴說,以求同情,因為一個有獨特性的人,連他的痛苦都是獨特的,深刻的,不易被人了解,別人的同情只會解除你的痛苦的個人性,使之降低為平庸的煩惱,同時也就使你的人格遭到貶值。”再根據此邏輯,“魚”和“豬”在我們眼里,是自在和快樂的,在于他們不會向我們述說什么!今天,寫下這些,說明我還不是“魚”和“豬”,故我還是很不快樂。
事實上,不言痛苦的人是否就快樂呢?孔子對人生的判斷基本上是樂觀的。《論語》里找不到一個“苦”字。相反,孔子喜歡談“樂”。有人做了一次統計,在《論語》里一共36次提到“樂”字。《論語》中只有兩句談到君子和小人的苦樂觀的名言:“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孔子認為君子心地平坦寬廣,生活充滿陽光;小人卻時常局促憂愁,期期艾艾,郁悶痛苦。但是觀孔子一生,可謂命運多舛,基本沒有多少人生亮色,難言有多快樂!也許經常把快樂掛在嘴上,恰說明其內心的不快樂。清代胡文英再《莊子獨見》中寫的“人只知三閭之哀怨,二部制漆園之哀怨有甚于三閭也。蓋三閭之哀怨在一國,二漆園之哀在天下;三閭之哀怨在一時,而漆園之哀怨再萬世。”也許,外在的哀愁和痛苦,恰說明因洞明一切,精神和智慧的追求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切都釋然了,放下了,不在乎外在的悲,乃至形容的枯槁,更不在乎自己是“魚”和“豬”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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