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片女人_av毛片国产_亚洲精品成_91视频a - 黄色三级网站

父親節里憶父恩散文

時間:2024-11-01 13:39:32 父親節 我要投稿
  • 相關推薦

父親節里憶父恩散文

  愿與不愿,晨昏匆匆。泣與不泣,慈顏不在。

父親節里憶父恩散文

  泣血難挽慈顏逝,生命,終是一個土饅頭。拼命將思維占滿,不使那鋪天蓋地的悲哀軟弱襲來。可是,夜深人靜,孤獨與悲涼寒浸浸彌漫。

  三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依然難以接受這殘酷的事實,父親走了,永遠的走了。多少次想為父親寫下這悼念的文字,未舉筆,手早軟,人昏沉,淚漣漣,單薄的文字怎承載我生命失重的悲哀。

  6月17日是父親節,看著女兒發給她父親的短信:父親節快樂!淚水悄悄落了下來。每逢佳節倍思親,今生,我再也不能為父親過任何一個節日了,再也不能。

  母親走得早,我的生命記憶里幾乎沒有母親的任何痕跡。父親一直未續弦,在母親辭世四十二年之后,半世孤獨的父親凄涼的走了。一直不敢回憶那一段冷徹心扉的日子,卻無法忘記這泣血的悲哀。

  入夜,眼前總晃動父親與斗室里步履蹣跚的身影。七年前,一場大病使他的生活勉強可以自理,一世要強的父親卻不肯拖累為生活各自奔波勞碌的兒女,堅持一個人洗衣做飯,證明自己多苦難的生命依舊剛強。

  思想父親一生,無法不淚如雨下。

  父親幼時,家境貧寒。可他以自己的刻苦與聰明,考取了當時的縣一中,那個年代,他的同齡人能夠初中畢業的都不多,高中生幾乎是鳳毛麟角了,何況是重點高中呢。可是,命運并不垂青認真倔強,不肯服輸的父親。節衣縮食,每天靠八兩的伙食維持正在生長的青春旺盛的生命,實在餓得頭昏眼花時,去附近相對富裕些的生產隊討些料豆充饑。那時節正是國家三年困難時期,父親說當時學校改善伙食的時候,有一種“如意丸”,將紅薯葉子切碎攪拌,外面裹一層薄薄的白面。啃下表皮,那黑乎乎的渣子實在難以下咽。饒是這樣,家中依舊不允許他讀到高中畢業。

  高三那年,祖父強令父親休學了。當時,體弱多病的祖母臥病在床,姑姑遠嫁,伯父是不大會過日子的,而年幼的叔叔也已經在隊里掙工分了。父親實在沒有理由為自己的前程考慮,家貧如此,品學兼優的父親在眾多惋惜的目光里背起破舊的鋪蓋卷含淚離開。

  盡管還有半年多才高中畢業,在當時的村子里也算是難得的人才了。回鄉幾天后,就去大隊部擔任會計,兩年后又調去學校擔任民辦教師。后來,經人介紹與母親成親。從小住在一條街上,父母好歹也算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據說,母親長得文靜秀麗,嫻雅溫柔,父親那時應該是很滿足很欣慰的。郎才女貌,或者略可補得無奈失學的悲涼吧。

  可是,好景不長。薄幸蒼天妒有情,妹妹還未滿周歲,急性敗血癥奪去了母親年輕的生命。那一年,她剛剛二十九歲;那一年,哥哥八歲,我五歲;那一年,農歷的四月二十一日,哭昏了天與地的,還有那炊煙未舉的鄉鄰。那一年,母親走后不足半月,便是端午節了,鄉鄰們把自己家為數不多的粽子勻出幾個,送給苦命的孩子們。父親捧起微熱的粽子,一路磕磕絆絆撲向母親墳前:梅,我給你送粽子來了,你起來吃呀,你吃呀……一直哭昏在墳前。可憐父母恩愛不滿十年,便永遠的陰陽相隔。應了那句惡毒的俗語,好夫妻不到頭。蒼天,何以薄幸至此?

  可是,命運的魔掌并未放過苦命的父親。

  母親離去不久,因為推薦學生,與校長有了隔閡。當時父親是村里高三畢業班的班主任,推薦名額由他擬定。剛直不阿的父親堅持按成績優劣取舍,拒絕了校長推薦自家親戚的要求,因而結怨。后來,盡管父親的教學成績有口皆碑,到底被尋了理由,強稱太多的照料自家幾個孩子,無心教學為由,將父親下放,逐出了校門。一校之長,大權在握,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民辦教師,村中人敢怒不敢言。離開學校,便沒了每月六元的津貼補助。本來已經負債累累,家徒四壁的家更是夜無隔宿之糧。

  誰又想,福無雙降,禍不單行。癱瘓多年的姥姥承受不住老來失去獨女的悲哀,凄然離去。不久,纏綿病榻多年的祖母也撒手人寰。幾乎是一夜之間,父親急白了頭。嗷嗷待哺的小兒女無人照料,凄涼年邁的姥爺無依無靠。而父親自己的家中,卻再也無容身之地。

  幼年的記憶里,無法抹去因為父親無力按時上交贍養費,被祖父掀翻粥鍋的情景。那是一個陽光慘白的中午,一直記得一只銹跡斑斑的小鐵鍋支在院子里,鍋里熬好的玉米粥是父子們唯一的口糧。只記得兄妹們縮在黑暗的小屋不敢出聲,揮不去祖父憤怒的咆哮也父親那一聲絕望的嚎叫。

  終于,父親帶領我們兄妹三人搬到姥爺家。從此后,翁婿二人相依為命,兄妹們才得以平安的長大成人。

  三年后,那位公報私仇的校長調離,在鄉親們強烈的要求下,父親終于得以重返講臺,繼續自己鐘愛的教學生涯。常聽人說,每逢學校有去縣城開會的機會,午餐時,父親總是在書包里裝兩個涼餅子充饑,將分給他的白面饅頭帶回家給兒女們解饞。

  可是,日子依舊拮據。父親一個人的工分養育三個幼小的兒女,每年依舊超支。雖然有恩兄恩嫂一家人時常的吃穿周濟,有姥爺傾盡全力的幫助,依舊入不敷出。萬般無奈,每逢星期日,與鄰居偷偷摸摸去鄰縣倒賣些糧票貼補家用,給體弱多病的小妹妹增加一點兒營養。在當時,這是極不光彩及違法的行為,要查到,是要以投機倒把論罪的。可是,生活的無奈使父親不得不鋌而走險,三個稚齡的孩子面黃肌瘦,父親常常抱了妹妹獨自落淚。而為人子,再窮再苦,也沒有理由不按月向他的父親上交供養,盡管已經寸草不帶的離開。

  講起自己那一段并不光彩的倒賣糧票布票換取微薄差價的經歷,父親是有些慚愧的,畢竟有辱為人師表的斯文儒雅。更多的,父親感慨畢竟人心向善,好心人無處不在。那偷偷摸摸的小交易是經常被查到的,調查清了我們家的真實情況,那些看似鐵面無私的人也忍不住潸然淚下,返還所有,只是啞聲囑咐以后小心些。

  幾次心虛的交易,姥爺心疼父親的辛苦與顏面,阻止了父親的冒險。畢竟,那是要半夜起身,天明前六七十里地的往返,不吃不喝。姥爺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挖出了祖上傳下來的半袋大洋,以當時的交易,一塊換五元,支撐了搖搖欲墜的家。姥爺不顧自己年邁,終于爭得去村外野地看守磚窯的工作,多掙些工分貼補家用。空閑時,趕回家來在院子里種滿枸杞,家里當時還有一處閑置的跨院,悄悄的養了幾只羊。村里人睜一眼閉一眼的也沒有人說什么,日子倒是漸漸地不再拮據。每每說起我們殘缺卻溫暖的家,姥爺總是贊不絕口的夸父親:好人吶!閨女沒了,女婿比別人家兒子都強!而父親也時常感嘆:都說我為你們姥爺養老送終不易,其實沒有姥爺,咱們家都不知道怎么過,是姥爺養活了咱全家!

  慢慢的,我們兄妹平平安安長大。

  慢慢的,我學會了用姥爺紡出的毛線為家人編織溫暖的毛衣。慢慢的,家中的被褥越來越干凈,再不用父親那粗大的手指笨拙的穿針引線,曲里拐彎的艱難縫紉。

  哥哥十七歲那年,瞞了家里偷偷報名參軍,父親與姥爺含淚送走了哥哥。不久,村中初中合并,父親被調至鄰村,姥爺從磚窯搬回,一次吃飯發現他吞咽有些困難,細細詢問才知道有些日子不舒服了。父親慌忙帶姥爺去醫院檢查,噴門癌已經晚期。強忍悲痛回來,哄騙姥爺說是腸胃有火,吃幾劑中藥便好。與姥爺的三弟商量,已經沒有了住院的必要,唯有盡力滿足他最后的需要,將痛苦為他降低到最低。姥爺一生,宅心仁厚,輕易不肯拖累他人,即使在最后的日子里,依舊一副淡然的樣子,只是對遠在部隊的哥哥更加分外的牽掛。

  父親在外村教書,妹妹還小,哥哥又在部隊,這照顧姥爺的重任便落在了我的肩上。本來成績不是很好,勉強讀到初中畢業就休學了,一心一意在家服侍姥爺。在外工作的三姥爺捎回了治病的偏方,每天,熬了那苦苦的濃汁看他艱難咽下,人,卻益發的消瘦。

  家中經濟有些捉襟見肘,姥爺也漸漸有些行動不便。萬般無奈,父親中斷了他的教學生涯。那時,小村經濟逐漸搞活,父親嘗試與人經商。執教鞭數年,對做生意一竅不通。父親曾講起少年時販賣過一次韭菜,賣了一整天粒米未進,還賠進去兩毛錢。那時就發誓,以后窮死不做買賣。可是,少年的負氣總要臣服于現實的殘酷,精明的才情還須低頭與孔方老兄。一切,柴米油鹽先行,家人安康為重。

  哥哥復原后便去了衡水上班,多方尋醫問藥,姥爺還是走了,眼見得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微弱,身畔,只有強自支撐的父親與一付茫然的我。那是第一次清晰的面對死亡。母親和姥姥走時,畢竟年幼,沒有多少記憶,只是依稀記得戴起了縫出白色孝字的黑箍跪在靈前哭喊姥姥收錢。對于母親,竟然沒有絲毫記憶,五歲的我,竟然遲鈍到沒有任何記憶。

  姥爺走了,他的族人在喪禮中的無理取鬧更讓人對親情的涼薄寒透了心。忘不了父親因為姥爺族中人提出的種種無理要求的悲憤,從姥爺患病到去世,除了在外地的三姥爺和姥爺的一位外甥女回來探望,其余所有人是無一人過問的。人剛剛不在,卻來爭東爭西。忘不了父親撲倒在姥爺靈前的失聲痛哭,一聲聲喚著母親的名字。叔叔實在看不過,規勸父親:他們家不來送殯咱們還不埋人了不成?他們不來,咱們家自己送。父親強壓悲憤,制止了脾氣火爆的叔叔。畢竟,姥爺要埋入他們家的祖墳與姥姥合葬,人走了,入土為安比什么都重要。父親答應了所有無理的要求,只要姥爺入土為安,靈魂安寧。

  葬禮過后,父親大病一場。守在炕頭陪伴,嘆息人情冷暖。父親依舊豁達,說畢竟還是好人多,人心向善,天道酬善。說起我那恩兄嫂一對我們的恩情,衣服鞋襪冬棉夏單,無娘兒從不曾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說起了母親住院期間街坊鄰里排隊無償獻血,家家衣食難周,卻提來那么多的雞蛋掛面。說起母親初患病時,嬸子大娘見到哭泣不止的妹妹,哪一個不是含淚放下自己懷中幼兒,先讓妹妹吃到酣睡甜甜。父親總是叮囑我們牢記受惠種種,長大償還。不厭其煩的囑咐人心向善。

  父親在替人背包一年多,學做生意之后,漸漸也明白了些經商之道,家中日子漸漸地豐裕起來。后來的日子里,我才能恬淡的讀詩書,品香茗,度過婚前幾年的閑散日子。家境日漸小康,父親才有能力為哥哥翻蓋六間新房娶妻生子,為我和妹妹置辦豐厚的嫁妝。

  兄妹們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兒女,除了隔些日子的探望,很少細心照料父親的飲食起居,任他一個人孤獨的面對寒暑交替,少問冷暖年復年。哥哥常年在外,妹妹家境艱難,而我不分晝夜拼命加班。誰也沒有注意父親正在老去,誰也沒有在意父親形容有些消瘦,更是誰也不曾想到,災難,悄悄襲來。

  那一年,記得是女兒升高二前夕。一天上午,突然接到嫂子的電話,讓馬上回去,說父親病了,可能是腦血栓。剎那間,大腦一片空白,揣上家中所有現款,瘋了一樣往回趕。父親見我進屋,雖已不能言語,淚水卻滾落下來。心中一酸,不敢哭。見已經為父親掛好吊瓶,心下驚懼,對嫂子說:腦溢血,腦血栓未曾查明,冒然診治誤診了怎么辦?依鄉間慣例,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娘家的事情是不能做主張的。可是,哥哥不在家,性命關天,也顧不得講究禮數,找來救護車,夫君也隨后趕到,與聞訊過來的堂弟將父親送往醫院。村口,恰好遇到急急返回的兄長,一起前去。

  上路前,夫君已經幫忙聯系他妹妹婆家在醫院上班的表姐,沒有任何耽擱,緊急進急救室搶救,確診是糖尿病綜合癥,大面積腦血栓。表姐說,醫院有一批正在臨床應用的新藥,六小時以內有效。時間緊急,在家中已經耽擱許久,刻不容緩中。這次不敢貿然自作主張,能通,則治愈有望。不能,恐別有不測。詢問表姐,保守治療,是否有病癥忽然加重的可能。回答是絕對有可能。征得哥哥同意,性命之間,唯有一搏。應用新藥。

  七天下來,父親除了尚不能走動,言語已經自如,心下寬慰了許多。一個月后去復查,父親便可以拄了拐杖慢慢挪動。醫生開出了日常服用的藥方,唯有靠藥物調理維持,當時已經是六十五歲的老人,想要恢復如病前般康健的希望是微乎其微了。

  家中當時尚有求學在外的一雙兒女,每年的學雜費不允許我晨昏相守在父親身邊。兩個月后,父親勉強可以自理,便再不肯要女兒守在身邊。他也知道這一病,我已經付出許多財力精力,要我趕緊回去上班。想想,這以后的吃穿用度,每天必須服用的藥品,與我已經是必須的一項開支,不拼命掙錢更是不行了。

  唯有多多的勤回娘家看看了,心中頗是懊悔自己如果不是只知拼命加班,常常多回來陪父親閑坐,倘若多細心些,何以能夠一病便來勢洶洶。后悔無益,只是應該吸取教訓才是。人生,最珍貴的是健康。自己的健康,家人的健康。

  回的家來,卻忍不住長長嘆一口氣。農家日子,不透支生命又能怎樣?土地上的收入微乎其微,雖然與人合資開辦小廠,競爭厲害,生意一年比一年難做。已經長大的一雙兒女日常的費用與日俱增。要讀書,要就業,要結婚,要買房,要生兒育女,哪一樣不需要父母付出精力財力。而做父母的,尚有自己的高堂正在失去生活能力。真的,人生至苦是中年,除了透支自己的生命,無計可施。

  好歹,父親的身體一天天正在恢復。每次回去,父親頭一句話就是,別惦記我好好上班。心中總是酸酸的,除了每月送回必須的藥品,隔三差五的送些吃的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既不能將父親接到身邊頤養天年,家庭復雜,公婆妯娌住在一塊,多有不便。又不能朝夕往返,晨昏相守在身邊。說到底,再孝順的兒女,對自己兒女的疼愛遠遠超過了自己的父母。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天道酬勤,一雙兒女順利完成學業。女兒大學畢業,結婚生子,兒子也擁有了一份收入頗豐的工作。兩個孩子的高考就業,父親陪我歡喜陪我憂。兒子的工作頗費了些周折,父親每每看我為兒憂愁,想法寬慰,說百善孝為先,你這么孝順,老天會給你一份福報,好事多磨,不急,不急,男孩子頑皮些正常,慢慢來。

  每次回去,父親不關心自己的病情,更多的詢問我的家庭,不忘囑咐我無論如何的委屈,不能讓夫婿做人為難。提起夫君,父親愛說比親生兒子都好。好像,人生真的有些因果循環。當年,父親與姥爺,不是父子勝父子。而今,夫君待岳父,是與自己的父母一般無二的,甚至更好些,總是感嘆父親的不易。為女兒準備婚事與伺候月子的日子里,實在對父親無暇顧及。夫君不用提醒,知道自己時常的買些菜蔬,餃子之類送回去。每到月底,是給父親取藥送藥的日子,藥方,固定在床頭柜抽屜中的小盒子里,夫君會自己取了藥送回,使我能踏踏實實的照料女兒。

  父親愛說,女婿比閨女都孝順。夫君的身體不是太好,父親每次總要囑咐我多照顧他些,看那消瘦得讓人心疼。所以,每每因家事爭執,看到他瘦的不能再瘦的身子,想著父親的囑咐,強迫自己忍耐再忍耐。父親對夫君是了解的,心地善良,可心胸并不寬廣,有時善良到了近乎懦弱的地步。父親時常的叮嚀,吃虧讓人有好處,萬事多遷就些。說我從小得理不讓人,這性子總是要改一改的才好。

  那一天,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放藥方的盒子還在,不敢打開,隔了薄薄的一層玻璃紙,折疊得四四方方的藥方寒涼涼的一動不動。藥方還在,而父親,父親去了哪里……

  忘不了那黑暗的日子,農歷的二月十五上午,我剛剛走入車間的大門,手機響了,是嫂子的電話,莫名其妙的一陣心驚肉跳。黎明前,忽然夢到父親,說父親不知怎么了。接著就猛然醒來,一時,慌慌的,卻再也憶不起什么。每天睡得很晚,迷迷糊糊竟又睡了過去。

  接通電話,是嫂子焦急的聲音:快點兒回來,他爺爺喊不醒了,枕頭上還吐了黑紅的一大塊。給你哥打了電話,正從石家莊往回返。

  只覺得頭腦中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往家趕。父親躺在他狹窄的床上一動不動,哭著喊爹,爹,醒醒,醒醒。眼角,有兩滴微濁的淚涌出,父親 還有意識,只是睜不開眼,不能移動。

  村中的醫生趕來了,翻翻眼皮,人怕是不行了,往醫院送吧。堂弟急忙打急救車電話,車來得好難好難,拿出手機再打,在路上,快進村了。車,怎么還不來?又撲在父親身上,爹,醒醒,醒醒,咱去醫院。守在床頭的叔叔嘆口氣,走到了院子里。

  救護車終于來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簡單為父親檢查一下,冷冰冰的通知,突發性腦溢血,瞳孔擴散,心跳微弱,人是不行了,送醫院不知能不能趕到,去了,也沒有床位。淚水止不住的涌出,嫂嫂不說話,望向叔叔,叔叔沒有猶豫,有一口氣也要送,我做主。

  還是那冷冰冰的語言,兒子簽字,半路的意外責任自負。哭著問,我哥不在,我簽行嗎?簽了字,將父親抬上車,不知醫生為父親掛上什么液體,堂弟高高舉了瓶子守在身旁。那醫生囑咐將父親的頭側躺,扶著父親的頭,看著那憔悴的白發,忍不住一直落淚。見慣了生離死別的醫生們也動了惻隱之心,說,這會兒也不是哭的時候,今年的床位格外緊張,醫院有熟人呢馬上聯系,要不只能住樓道里,今天,怕是樓道里也滿了。

  又是那位表姐幫我們聯系了床鋪,才使得父親略略躺得平穩。

  急救室里,忽然間,父親的眼皮動了動,費力的強睜,強睜,微微小小的一道縫,強睜,還強睜,忍不住哭出聲來,喊著,爹,爹。想著父親許是尚存的意識里只能聽到我一個人的聲音,掛念哥哥妹妹吧。忙說,哥哥快來了,車已經過了藁城,他直接來醫院。父親還在拼命強睜睜不開的雙眼,便知道他惦念的是曾被人斷言無法長大的妹妹。慌忙說,妹妹也上了車,快到醫院了。父親似乎聽懂了,不在強睜雙目,只見又有兩滴清淚滑落,后來,無論怎樣呼喊,再也沒有任何的意識反應。

  哥哥趕來了,妹妹趕來了,而父親,卻再也睜不開眼睛。

  村里有句老話,壽終正寢。說老人的最后一口氣,如果斷在外面是不吉利的。問每一個醫生,只是搖頭。當時,我已是方寸大亂,唯一知道的是買來剪刀和衣服,為父親剪開弄臟的衣物,兄妹兩個為父親擦凈身子,父親不能走得沒有尊嚴。

  入夜,父親依舊昏迷不醒,妹妹帶孩子回去了,嫂嫂也回去了,囑咐她們為父親準備壽衣。哥哥商量要回家,初始不肯,父親不能移動,如果一動沒了呢?如果半路沒了呢?哥哥嘆口氣,你以為住幾天就能好了,顱內大面積出血,七十多歲的人又不能動手術,連手術臺都下不了的。依舊不肯。哥哥說,你不肯咱就不回去,是怕咱爹最后一口氣斷在外面不好。恰逢有少年時的結拜姐妹因母親住院在相鄰病房,過來探望也規勸,人實在不行了趕緊回家吧,外喪對家人對他自己都不好。

  不敢再堅持,醫生給換過吊瓶,摘除氧氣,簡單檢查一下,說,回去吧,咱中國人就講究個壽終正寢。

  一路,囑咐司機慢慢開,別震動了父親,他經不得顛簸的。依舊昏迷不醒。一路,我只聽到自己心臟的狂跳和父親喉間沉悶的聲音,應該是痰在涌動。好怕,好怕……

  蒼天垂憐。父親平安到家,為他鋪好潔凈的被褥,村中醫生拿來幾瓶液體,囑咐按時間更換。叔叔一個人都在,嫂子和叔叔家的弟媳要我看買的壽衣可中意。人若不在了,壽衣中意不中意又有什么用。嫂子說,父親一生要強,又愛干凈,樣樣都是挑最好的買的,若我不滿意呢,她再去調換。父親的日子不多了,我唯一的愿望是多陪在他身邊,哪怕多陪一秒鐘。怕一轉身,便是陰陽相隔,遺恨終生。

  天亮了,父親依舊昏睡,只是喉間的聲音更重了。醫生過來檢查,脈相倒比昨天強壯了些,昨天幾乎微弱得摸不到。對哥哥說,也許咱爹過幾天會好些。哥哥的淚險些落下,看我一眼,轉過身去。

  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喊聲爹,忍不住又哭。忽然,父親的腿微微動了一下。慢慢的,為父親按摩。手,已經不似初到醫院時那么僵硬得掰都掰不開。有些柔軟,真的是柔軟了,暖暖的。

  上午,回老家調休的女兒女婿提了許多東西趕了過來。看著女兒紅腫的雙眼,不敢再哭,小外孫那時剛剛六個多月,怕女兒哭壞了身子。女婿說,半夜醒來便哭,勸也勸不住。女兒益發哭倒在我懷中,忍不住母女們抱頭又哭。嬸子忙呵斥我,不說勸勸孩子,哭得沒奶了小娃娃怎么辦?不敢再哭,女兒一疊聲的呼喚姥爺,可是父親一動不動。

  小外孫還太小,強逼著女兒回去了。侄兒也從石家莊回來,畢竟他的父親唯一的嫡孫。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的天黑了下來。一整天,親朋好友不斷地來探望,街坊鄰居來了,恩嫂嫂家的兒女來了,夫君的妹妹一家來了,哥哥的朋友們來了,嫂子的哥哥,父親來了,夫君沒有來。當時,他遠在千里之外,不敢告訴他,怕一路不吃不喝,那羸弱的身子如何承受。知道父親病重,我的朋友們或電話或短信問候關心著,忘不了瑞那一聲有姐在,你不是孤兒的急切。忘不了瑞那一聲告訴我卡號匯些錢過去,允許我做唯一能做到的幫助的殷切。

  夜漸深,趴在父親床前,身上越來越冷,披上年前剛剛為父親買的棉衣。棉衣依舊嶄新,想起來那日送衣服回來時父親的責備,買這么好的衣服干嗎,我一天那都不去,值得穿這么好的嗎?想來心酸。

  握著父親的手,任淚水無聲滑落。

  好害怕好害怕回憶那一刻,三點多的時候,父親的胳膊和腿偶爾驚悸,痰聲更濃悶。

  二零一二年農歷的二月十七日凌晨三點四十八分,父親喉嚨間的呼嚕聲停止了,父親平平靜靜的走了。鼻息間漸有涼意,而雙手依舊微暖。小心拔下針頭,怕碰疼了父親。匆匆趕來的鄉鄰們要為父親凈身更衣,不肯離開,抱了父親痛哭。一聲聲喊著爹,爹……

  可是,父親再也不肯答應。

  叔父忍淚輕責,趁身子還軟忙穿好衣服,總得讓他走得舒舒服服,平平整整,傻哭有什么用。

  頭暈目眩間,父親已停靈在哥哥居住的正屋。燭光慘然,稻草凌亂。父親走了嗎,不肯相信,不敢相信,卻不能不信。

  親朋好友看我哭成淚人,又粒米未進,反復勸慰著,天底下哪有不走的人,老人入土為安是最重要的。都知道兄妹三人唯我守護最多,自然對父親知道的更多些。囑咐我別讓老人走得遺憾,多想想平日的心愿。母親去世這四十多年,父親委曲求全,何嘗有什么為自己的心愿。

  說起父親應該葬于何處,與母親合葬自不必說,可是母親并沒有葬在祖墳,當年,因為村中管制,那幾年去世的人都安息在村東果園的公墓里。是遷墳還是留在墓園,哥哥一時為難。想起父親在日閑話家事,說及自己的身后事,曾經認真囑咐,墓園清凈,母親一生好性,已經習慣了了那里的無爭,不要驚擾她。父親囑咐,他若百年之后,是要和母親在那里團聚的。哥哥點頭。

  不敢回憶那三天的晨昏昏然,只記得夫君聞噩耗乘飛機趕回,從車站打車直奔過來,看他臉色不好,額頭滾燙,知道他比我更承受不住,已經高燒三十九度。

  出殯那天,想起應該為父親畫一張像,由侄兒捧遺像送靈。找出前一陣子為父親辦養老保險的相片,姑姑家的大表哥說,有沒有年輕時的照片。想想,從前家貧,都極少照相,唯有第一代身份證上的相片相對年輕些吧。嫂子說,在父親寫字臺的抽屜里。進屋尋找,無意中卻翻出了父親的日記本,熟悉的筆體,清晰地語言,一時,站立不穩。心,頓如一柄鈍刃硬生生砍入。痛,無言。一縷輕煙。

  盒子里,找到了父親的身份證,卻也見到了我重啟銹筆后發表的【父愛無言】的打印件。想起了當時歡歡喜喜的帶給父親看。父親說,好好過日子,別為寫點兒東西影響家庭,總之家庭安寧事大,個人愛好事小。當時,滿心不快的答應,以為父親不會看。誰知父親與他所有重要的證件放在了一起。父親!父親是永遠明白自己的兒女的,而兒女,又能明白父母的多少?人哪!

  逝者如斯,一直,不敢回憶父親去世后種種,不敢回想種種的人情涼薄。只是含淚寫下這樣的句子:不信慈顏冷,空恨尸骨寒。泣血呼無應,悲淚怒黃泉。舉目風霜劍,俯首永不言。天人今永隔,何處是家園。

  父親愛說,恕人便是愛己。有怨恨的人生太累。每次包了餃子送回去時,父親第一句話先問,給公公婆婆沒有。父親!父親!

  父親愛吃我包的餃子,每次,總是多包些凍在冰箱里,回家時送一些回去,一進家門,父親便會說,剛想著有點兒饞餃子了,你就送回來。而現在,已經習慣包好先速凍一部分,剛剛放進去幾個,人,會傻在那里,再凍了,給誰吃去?

  每逢月底,依舊習慣的打開抽屜取出放藥方的小盒子,觸及,淚流滿面,那一袋袋,一瓶瓶的藥物,再取來何用?

  父親第一次犯病,是糖尿病并發癥,每每看到無糖食品,習慣性的買一些,而今,看到無糖字樣,只有內心一陣陣的絞痛。無糖食品漸多,而今,又買與誰嘗?

  三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幾番提筆又停筆,一片傷心文難成。父親節,淚流滿面又提筆,一連幾天,斷斷續續,只有清淚夢依稀。

  父親已經入土為安,卻無法忘記他意識逐漸渙散之時那最后的兩滴淚,那兩滴牽掛的淚。我不知道,哥哥與妹妹,是否會明白父親最后的淚,是否會明白父親的牽掛與不舍。

  父親節年年有,而父親,卻永遠的走了。天人永隔,“縱然我的呼喚能夠穿透黃土,又怎敢驚動你的安眠”。

  是的,父親累了,父親太累了。讓他安安靜靜的睡吧。

  父親!睡吧!

【父親節里憶父恩散文】相關文章:

父親節憶父網絡抒情散文03-10

父親節憶父親散文03-10

兒童節里憶家親散文03-10

教師節里憶師恩的散文12-05

父親節里想父親散文03-10

經典散文:如果天堂里也有父親節12-09

寫在父親節里散文隨筆12-09

傷感散文:天堂里有沒有父親節12-09

憶正月十八殤散文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