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留此身，為你遮風擋雨
殘留此身，為你遮風擋雨
——母愛側記
王海東/文
苦難是一架登天的刀梯。很多人經受不了折磨，便屈服，或墮落，更有甚者撒手人寰。而有些人，不僅沒有知難而退，反倒奮勇直前，迎難而上，不但越過了充滿淚水和血腥的“刀梯”，而且還登上了人生的“天”，抵達另一種境界。這次的文山微愛行動，我們見到了一位了不起的母親！母愛何其巍巍，縱使千難萬苦也等閑！
遠遠望去，大街上多了兩個不同尋常的身形，好似一人攙著一位醉漢，一扭一瘸一晃地挪動著，而他們的人生比這步子還苦。步子，只要挪動著，終究會到家，而苦難的人生，卻是一望無際的渺茫。
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對母子，年過半百的母親攙扶著殘疾兒子，在進行康復訓練。兒子慧明體型偏胖，所以母親也跟著胖了，要不然就扶不動兒子。細看，兒子幾乎是側靠在母親身上。慧明的右手右腳都殘廢了，幾乎使不上勁。這樣的慘景，肇始于一起車禍。 ( )
苦難是一個不速之客，來無影去無蹤。我們無法預料，也難以防范，除了必要的謹慎之外，只能聽天由命了。微弱的個體，難以掌握自己的命運。所以孔夫子告誡——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我們只有將“畏”內化于心，外化于行，才能減少因己而起的無妄之災！然而，還有很多悲劇往往是國家機器釀成的，個體更是無能為力。因而，一代人又一代人的命運！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幸免于時代的悲劇，能夠有所超脫！一個民族有一個民族的命運，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幸免于民族的悲劇，能夠有所超脫！我們只有安守本分，修身養德，結合時代與自身的情況，去尋求生存和發展的空間。于己尋求幾分幸福的生活，于人減少幾分無聊的傷害，于國不要增添無妄的罪行！
死神不期而至。原本滿懷理想的慧明，他渴望成為柏拉圖筆下的“哲人王”——不僅擁有強健的體魄，還有過人的智慧和致公天下的情懷。故而，上大學選擇了哲學專業，畢業后，支援家鄉發展，到當地基層當了一名小公務員。晃眼四五年就過去了，他不但沒有隨波逐流，仍是堅守初心，不僅繼續自學哲學，而且還積極關注民生，盡己所能地開展惠民工作。忙于工作和學習，連女朋友都沒來得及談。母親張羅著給他相親，誰知他在相親時，送女方一本哲學書，要人家好好看，看完了再來聊。自然，也就吹了！相親數次，不僅無效告終，還成了別人的談資。春節來臨，他仍放不下百姓的事情，繼續去加班，而死神卻在途中靜默以待。
在上班的途中，有一段鄉間小路，路窄，彎急，多發事故點，慧明老馬失蹄，他急沖沖的摩托車側翻進坡底。不幸的是，他多處受傷，肋骨斷了數根，且傷及內臟，脊椎骨也受傷，引發腎衰，還有更可怕的是大腦受損，人已窒息。他就這樣去會見死神了！而好心的救援人員，用挖機將他救出來時，再次使其頭部受傷。數次搶救，輾轉滇貴施救，結果還是那樣地催人淚下——植物人！
慧明昏迷了數月，醫生的結論就是植物人，可能再也無法醒來！也許是上蒼感動于其母的虔誠與愛心吧！不忍羅阿姨再失去兒子！她已經吃盡人間疾苦了，少時失了雙親，十幾年前又失去了丈夫，天若有情天亦泣?耙桓鋈說降滓?饈芏嗌俚慕倌眩?拍芟??笆賴淖鏌擔俊比裟苡敕鶼嗉??蟻胝庋?室晃省！澳訓來松?尿?嫌肷菩校?荒芑壞孟質賴母１?穡俊狽叛凵緇幔?萌聳蕓啵?等訟砝鄭?缺冉允恰！叭羯屏嫉睦習儺眨?疾歡顯庥黿倌眩??シ?壹駝呷村幸７ㄍ猓??鼓芄歡苑鴟ㄉ?鸚判哪兀俊比裟苡黽?穡?蟻胝庋?酪壞饋８?慰觶?謖庋?桓鎏班臉章?傘拔宥盡崩孽?哪┓ㄊ貝??綣?忌浦?耍?疾荒艿玫膠帽ǎ?敲椿等司突岣?碇逼?車匭卸窳恕＜幢愫萌飼笆賴畝褚堤?兀?松?納菩謝共蛔鬩韻?擔?鹱婺鬩燦θ悶涓惺艿繳菩械睦?媯?裨蚍卜蚓兔揮兇愎壞撓縷?猩屏恕Ｈ裟苡黽?穡?蟻胝庋?狄凰怠：萌聳蕓啵?鞘曜錚??僑艉萌擻懈＃?箍殺矸ǎ??燜?誦猩啤７鹱媯?媚愕拇缺???思浼部喟桑∮媚愕鬧腔鄱然?諫?桑∪裟苡黽?穡?移砬笏??饣勖饕患業目嗄眩∪盟?俏?廊俗鲆桓齪冒裱??
奇跡在至誠至虔中顯現。經歷了幾個月的絕望，淚水與痛苦匯成汪洋，終于感動了死神，慧明的肢體有了知覺，忽然睜開了眼睛，甜蜜地喊了一聲“媽咪”！這是上天賜予羅阿姨此生最好的禮物！說著，說著，羅阿姨含著淚花，又一次開心地笑了起來！搶救時，那種度秒如年，如針插心的沉痛，在她爽朗的笑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等待他們的是人生中的萬里長征。雖然慧明依靠頑強的生命力，奇跡般地醒了過來，但是情形依然令人沮喪，他頭部的布魯卡區和腦干損傷嚴重，說話不清、不連貫，肢體萎縮，失去平衡性，走路東倒西歪，就像一個“醉漢”。羅阿姨平靜地描述著兒子的狀況。
這對母子，在長征的路上，邁開了堅定的步伐。巨額的醫療費用，早已超出他們的承受力，只能四處借貸。除了每天要照顧兒子，羅阿姨還得找活干，掙錢給慧明治病，還得供女兒莉莉上大學。她默默承擔了一切！
慧明出院后，在家休養，各地尋醫康復治療，至今已五年，語言表達能力和行動平衡感有所恢復，能與人進行簡單的交流，攙扶著能走路。每天在母親的陪同下，去健身房鍛煉身體，活動受損的肢體，幾年下來，他的.身體倒是健壯了，若不是知情人，看不出慧明的疾苦來。康復鍛煉后，他就在家聽學者們講哲學，康德哲學和黑格爾哲學依然是他的最愛！面對現實，他早已坦然，即便殘疾，并不意味著人生就終結了。我們是靠腦袋“走路”的人，我們的人生道路是建立在理性之上的，就算沒有肢體，失去了行動的自由，但仍有思想的自由。而人之所以比動物高貴，就在于能夠自由地思想，理性地決斷！
羅阿姨，日復一日地照料兒子，承擔所有家務，爹媽一肩挑。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條，干干凈凈，還自制了很多菜和零食。一邊訴說著慧明的故事，一邊熱情地勸我們吃瓜果，笑語不斷，幽默風趣，沒有絲毫的“祥林嫂”之態。一位開朗樂觀的母親，不僅自己快樂，而且感染了孩子，她的兩個孩子格外靈秀，詼諧幽默，能夠笑對苦難，樂觀豁達。
由于路途遙遠，到時已近黃昏，她們帶我們去吃當地流行的臭豆腐煮雞火鍋。席間，我們囑咐羅阿姨要保重身體。她哈哈大笑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我要是不吃好睡好，怎么照顧兒子？你們看他這么胖，我要是不胖點，就扶不動呀！我要成為他堅實的拐杖！我在一旁，雖笑，卻哭，使勁銜緊淚珠！
是呀！她要長留此身，為兒子遮風避雨！哪怕此身早已傷殘累累！飯后，我們道別，綿綿的夜雨中，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猶如一葉扁舟飄蕩在人海之中。慧明每走一步，身子就跟著晃蕩一下，猶如一根被命運之神撥弄的生命之弦，撥動了我的心，一陣陣顫抖，整個大地都顫抖了起來！我們建議她們申請社會捐助，或者是眾籌捐助，羅阿姨都婉言謝絕了！她說，兒子活著就知足了！錢可以慢慢還！她還幾次三番要拒絕同學們的捐助，在我們的苦勸之下，才接受。她希望我們能夠把錢捐給那些更需要幫助的人！
那夜，我徹底失眠，一直銜著滿眶的淚珠，呆望著天花板，腦海空白，怎么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羅阿姨。第二天在返回的途中，高速公路兩旁的青山排闥而來時，豁然而明，才知道羅阿姨就是這喀斯特地貌上的青山！拔地而起，青青翠翠，剛毅不屈，此身長留，為民擋風避雨！
苦難是一面鏡子，人性百態紛呈，而唯有真愛是不會變形的。一場車禍，深深地傷害了一位青年，夢想也碎了一地，卻讓世人知曉了一位偉大的母親！悲哉！壯哉！
（說明：文中人名皆為化名。文中的事件，讀者可參看《文山“最美家庭”感人故事（七）》。謹以此文，獻給天下母親！）
作于九一齋
2016/8/29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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