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父親節散文

　　在父親離開7個年頭的時候，再一次沉浸在父親節的氛圍里，一時不知道說些啥。想到父親，就想到他老年時候的音容笑貌，想到他在回憶錄里講到的辛酸的童年苦難的少年艱辛的青年時代，就想到小時候眼里父親的點點滴滴。甚至，我還能想到父親被安葬于地下的模樣，7年之后，大約也是白骨一把吧。無論多么偉大非凡的人，最后都會歸于土地，歸于物質的本來。父親也不能例外。

　　當然眼里會濕潤，會設想許多如果。如果父親還在世，他會在端午的時候再風塵仆仆跑到縣城班車站上給我稍帶吃食嗎？這個季節，他會牽著幾只羊捧著書在滿目蔥綠的埂邊上曬太陽看風景嗎？他還會在自家那點兒自留地里種上瓜果蔬菜等著我們回去，還會在大杏樹下看著樹梢上黃了的杏子打電話讓我們回去吃杏兒嗎？他還會在聽到我們誰回去的電話之后守在路邊故作轉悠實則每趟車過來都盯著看下來了沒有嗎？這些答案都是肯定的。假若父親還在世，哪怕他躺在病床上，也一定會打電話問我們過節吃了什么，有誰回家消息后催促母親把吃的準備好，問孫子的工作生活找對象的事情，也一定會關心所有子孫的情況、在一個早上起來告訴守候在他身邊的人說，他想到了誰的某件事情，趕快提醒一下……

　　父愛如山，這山并不是陡然的威嚴冷峻、單調簡單，而多是綿延起伏、漸行漸高、豐富多彩。小時候感覺父親的就是高大與利害，近距離他很少跟我說話我也怕跟他說話，他從來不跟我們玩樂，似乎父親的意義就是在外干活、負重，回家解決做飯縫補漿洗之外的任何問題。剛工作的時候父親人到中年，血氣方剛，他在我眼里仍然是聳立著的模樣，父親的意義仍然是面對苦累重險走在前頭、家庭生活里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們一個個都只能跟在他后邊由他安頓。直到老年時候，父親才真正回到我們身邊。雖然他仍然是個倔強、努力、好學、吃苦耐勞的樣子，但這時候他已經不再高聳，而是親近；他的笑容多了，跟孩子們跟我們有了更多勞動工作之外的閑話笑話。今天想到關于父親的變化，恍然明白：這不單是父親在變，也是我們在變。父親仍然高大，只是我也順著山坡攀援到峰巒之間，接近了父親的高度；因為我也已然為人父有20多年了！

　　“養兒方知父母恩”。對于我來說，對父母感恩和孝敬，似乎是天生就有的情愫，并不因為有了兒子才懂得。這是因為從小我就在父親嚴厲的管教和他對奶奶無微不至關懷行為的熏陶下、并且從小在艱苦生活環境下歷練懂得了父母操勞我們生活的太不容易。當然，有了自己的孩子，更多體察到一個人從小到大那么多細節上的操心勞神，強化領會到父母養育我們成長付出的心血汗水。因為懂得，所以在回報父母這方面，我從來沒有過遲疑吝嗇。對父母盡忠盡孝，讓我得到了人生最多的心靈寬慰，也讓我從中享受到最豐厚的回報。

　　如果硬要在父母之愛中做出區分的話，那就是母親的愛像海般寬闊緘默，父親的愛像山般偉岸高亢；父親像旗幟在頭頂飄揚指引奮斗的方向，母親像浪涌般從身后助推實現理想夢想。

　　在從父母之愛中走出來，就到了反省自己是不是個稱職父親的時候了。做個好父親，父親是榜樣。作為后來者，當然要繼承與發揚、總結與提高。父親所以那樣高大威嚴，是由他所在的生活環境生活狀態決定的，天天生活重壓下的他實在沒有多少精力心情用在跟孩子逗樂上。站在父親肩膀上做父親，生活條件已經不是父親當年那個缺吃少穿年代里可以想象的了。在小康水平之上過日月，在有錢有閑的狀態下管孩子，更多是調整心態與建立標準，即確立對孩子未來的期許（理想），實施對孩子的教導（現實），實現理想與現實的結合。最后會說話的還是結果。那么，當孩子走上工作崗位，開始獨立生活的時候，是檢驗結果或者說看答案的時候了。我的答案怎么樣呢？

　　兒子順利大學畢業，基本符合我的最高愿望；他不愿意讀研考公務員之類，稍低于我的理想；他獨立自主找工作不靠父母，強于我的設想；但他有些拖沓對自己要求不高的生活態度，又低于我的期待。我深知，兒子是我的一面鏡子。現在看兒子，就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我是過于遷就別人的人，對于孩子的行為習慣沒有從小進行嚴格管束，這一點，如果成為影響孩子生活的弱點的話，我應當負主要責任。我的意志力不夠特別堅定，好學但對許多事情淺嘗輒止，所以孩子身上也有進取心不強的問題。綜上所述，我只能給自己判定一個及格分。

　　由此，我是滿足的。因為我對兒子基本滿意，所以也基本滿意于自己。但我不知道兒子心中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父親，我希望聽到兒子的心聲。

　　人類的一代代傳承，就是父親母親的一代代傳承。父親的父親沒有給父親留下什么音容，2歲失父的父親能看到他父親的只有一冊書上的幾個字跡，父親的一生悲摧處就在于此。父親留給我的，除了壯年之后的所有聲形，還有他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還有他的英俊秀逸勇敢無畏，還有他的好學進取孜孜不倦，還有他的山峰的頹然崩坍。父親是完整地留給了我生活的全部：精神與毅力，意志與眷念，活著與死去。所以我有父親種在心底里愛的溫暖。這是我勝于父親的最重要處。兒子呢，他得到的應當更加全面，更加豐厚。但是不是更加溫暖更加眷念，這是我無法下結論的。因為所有人都明白，物質的東西，如果沒有心靈的感應，是完全空洞的。而在新新人類中間，怎么樣才富有，如何才生活的有意義，是有多種完全相反看法的。

　　又是一年父親節，在我的心靈深處，只覺得父愛綿延，永澤心懷。我也想把這種愛傳下去，讓兒子也能感受到愛、感受到生活對他的饋贈豐厚。如此，就算是最好的繼承與發揚了！

　　2013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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