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為何浩蕩優美散文
久居江邊而不知江。這種感覺與很多狀態相似,“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在斗轉星移中不乏眾多這樣的猛醒者,而猛醒之后大多繼之以無奈。
江水離我居住的村莊直線距離只有約三公里左右,而我第一次看到江水,卻是10歲以后的事了。江水在我記憶里投射的映像如同它的色彩一樣,渾濁而閃爍。每年春節,我都要隨父母步行去走訪臨江居住的親戚。越過一片片凍土與鄉間小徑,然后從一個叫計渡的渡口乘坐一條小渡船渡過大河,就可以聞到江水潮濕和帶著腥味的氣息了。親戚的家與長江之間被一條高聳的堤壩隔開(以我少年的高度來衡量)。每次我都想越過堤壩去看看長江,這個要求屢次被母親否定。直至10歲之后的一個春節,我獨自一人悄悄從小伙伴中離開,翻上堤壩,那是我第一次與江水面對。風很大,江水異常開闊。我站在堤壩上怔了怔,就走了下去,穿過大片防護林,坐在江邊一塊石頭上。江水翻卷,拍擊岸邊的泥沙與巖石,發出巨大的聲響,不斷有飛濺的水珠砸在我的臉上。在空無一人的江邊,我突然感到了恐懼,這恐懼有江水帶來的,也有身后被他們渲染的防護林中發生的神秘故事帶來的。我開始轉身狂奔,氣喘吁吁地逃回親戚家里。這個場景后來被我寫進詩里:“少年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風吹拂他的外衣如欲飛的翅子。”在詩中我把江變成了河,因為那時我尚制服不了江水在心中的恐懼。
后來讀到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那是我讀到的寫長江詩歌最美的一首,“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這與我所見的長江大相徑庭,我知道那已不是我們所見到的長江,而是詩人心里的長江。如果說張若虛的江水有著無奈和憂傷,那最為瀟灑超脫的還屬詩歌狂人李白了,“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早發白帝城》)。每個人心中的江水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奔涌,或喜或悲,被各自的生活所推動。而我明白,有一點是我在今后所必需要去做的,那就是克服對江水的恐懼。
所以我再一次選擇了面對江水,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那短暫的.三年時光,住在江邊的她陪著我一起看江水、聽濤聲,向江水里扔石頭和胡亂的言語。而最后,所有的言語都被江水沖走,我仍然是孤身一人被江水留在身邊。也是那時,我認識了在江邊某所中學教書的崔,我們常常就著一碟花生米、蘿卜干喝酒、寫詩,看著野火一次次走過江邊的草甸,目睹江鷗在空中滑翔、逐風,我對于江水的恐懼亦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郁達夫筆下“天上沒有半點浮云,濃藍的天色受了陽光的蒸染,蒙上了一層淡紫的晴霞,千里的長江,映著幾點青螺,同逐夢似的流奔東去”的感覺。
今年春天,安慶師范學院白鯨詩社紀念成立15周年,我被邀請了過去。晚上狂飲之后,我幾乎是被兩位詩友架著去看江水。模糊的記憶中我們翻過了幾道鐵柵門,才來到江邊。晚上的江水,確切地說應該是凌晨2點的江水是黑暗的,但我感覺到黑暗中它仍然如此浩蕩,它不會理睬我們的到來或是離去。一個江邊久居的人同樣也是一個長久的旁觀者,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李白水中取月,是沒能明白這一事實。他沒能明白,因而他成為了一個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我明白了,就只能在生活的藩籬中作困獸之斗。
但江水無所不及,它浩大與激蕩的源頭乃是至冷至寒之物。在一個江邊長大的少年耳中,它們融化的聲音由孤獨的演奏逐漸變成了強大的和弦,他放棄了抵抗,而是加入了進去,越來越多的人也加入了進去,懷著困獸胸中的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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