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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紅英美文摘抄
陳明帶著新婚妻子回到了闊別多年的老家門前時,第一眼就看到了侄兒強子。同嫂子三年前寄的相片一模一樣,只是高了許多。17歲的強子正在院子里修理水泵。三月和煦的陽光下,院子里的四季青樹綠油油的。侄兒發現陳明夫妻之后怔了一下,隨即放下手里的扳手,愣愣的叫了一聲:“叔——”
“我嫂子呢?”陳明走進院子問強子。
強子沒有回答他,只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為他們泡著茶。
陳明覺得異常,強子的臉布著一層陰霾。陳明沒來得及喝一口清香的家鄉茶,就聽到院子外面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喊著:“強子,別磨蹭了啊,魚塘等著水泵抽水呢。”
是哥,是他夢牽魂繞愛恨交織又不想見的哥哥。陳明轉過身來,哥哥已經走進院子,衣服上沾滿了桃花花瓣,手里提著滿筐的青菜,看到陳明,手里的菜筐掉落在地,梗咽地叫了聲:“滿滿——”滿滿是陳明的小名。
陳明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看著淚水涌出哥哥渾濁的眼睛,順著臉頰無拘無束地流了下來。
陳明想叫一聲哥,可叫不出來。
他只要一看到哥哥身上的桃花,就會想起那讓他無法原諒和面對哥哥的事。
那是幾年前的一個桃花盛開的下午,陳明在家門前的菜地里,滿山的桃花開得紅艷艷地,三月的風中散發著讓人心醉的芳香。16歲的陳明走向山坡桃林,他要去找哥哥回家,因為嫂子的病又發了。當他走進桃林,他看到的那個場面。讓他少年的心里蒙上了恥辱。許多年后,他只要看到桃花,心里就會有一種忐忑和難過。
起初他聽到一種異樣的聲音,幾棵桃樹的花瓣紛紛跌落。一陣沉重的喘息聲,他看到哥抱著一個女人在桃樹下滾著。那女的不是別人,是他們遠房的嬸嬸。這個嬸嬸守寡多年,在村里名聲極壞。不太懂事的他,大喊著:“哥,你們真的不要臉!”
回到家,他不顧哥哥的哀求,非要去找哪個遠房嬸嬸,要狠狠罵她一頓。他沖出門,哥哥抱著他:“滿滿,只能怪哥渾,原諒哥一次,別去了。”這時,嫂子在床上拖著病歪歪的身子也撲過來抱住了他:“滿滿,算——了。”
16歲的陳明憤怒地朝著哥哥吼叫著:“哥,你要是再碰那女人,我永遠不會認你!”眼淚奪眶而出。從那以后,他恨透了哥哥和那個遠房嬸嬸。也就在那年的夏天,陳明考上了海軍學院,穿上了軍裝。入伍的那天,他沒有向哥哥告別,悄悄地走了。
一走就是快十年,哥哥老了。這幾年,陳明沒有回過老家。一是因為他常年在海上,二是他一直不愿面對哥。他只是給嫂子,那個一直病在床上的女人寫信,告訴她在部隊的情況。嫂子每次回信,都說哥哥想他盼他回家看看。可他一想到見哥哥情緒就有點不安。他知道,只要哥哥收到他的信,就會把他在部隊有點出息的事在鄉里傳得沸沸揚揚。其實,他在許多時候都會想起帶大他的像媽媽一樣的哥哥。他們很小時就沒有了爹娘,是哥哥把他帶大,送他上學。自從有了工資,每個月他都把工資的一半寄給嫂子用,還經常寄回來照片。告訴他們,他在部隊很好,不要掛念。可是,那桃花林里的事讓他一直下不了回家的決心。
如今,他在部隊服役幾年了,結了婚。而且媳婦懷上了。他帶著她回到了家鄉。哥哥能不高興嗎。哥哥高興得不知做什么好,擦了擦眼睛就興沖沖地出了家門,去鎮上買肉買菜。哥臨走時喊著:“強子,把那黑母雞殺了,給你叔叔嬸嬸燉湯喝。”哥哥在往鎮上的路上,逢人就說:“滿滿帶著媳婦從部隊回來看我了,去看看吧。”村里人都來看望,陳明不停地招呼著鄉親們,大家都稱贊他們。妻子在一旁羞紅著臉應酬著。
送走了鄉親。陳明正為沒看見嫂子而不安。這時候,他突然看到了那個遠房嬸嬸,就是當初他要去罵她的女人。她蹲在不遠的一個菜園旁邊,頭上扎著藍色的頭巾,悶聲不響地朝這邊看。陳明的心里極為復雜,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少年了。隨著在部隊的鍛煉和認識,他其實已經開始原諒她和哥哥。但自尊心促使他不愿意那個女人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悶聲走進了屋里。
陳明剛進屋,就聽到有人在喊強子,強子應聲就出去了。陳明也跟著走到了院子里。陳明怎么也不敢相信強子會親熱地跑到那個遠房嬸嬸面前,從她手里接過來一筐新鮮的青菜。
女人看到陳明,慌慌張張轉身就走了。
強子也看到了陳明,他提著菜籃不知如何是好。在陳明的印象里,當初他要去找遠房嬸嬸罵她時,強子也在場,那時,強子才七歲。
強子低著頭走過來,說:“叔,五嬸是個好人。”說完就進了廚房,把滿頭霧水的陳明丟在院子里。他說的五嬸就是那個遠房嬸嬸。
三月的陽光和煦溫暖。滿山的桃樹開著鮮艷的紅花。從遠處看,是一片紅的海洋。成群的蜜蜂繞著花朵在忙碌,幾只秀靈的鳥兒鳴叫著。春天把大自然裝飾得美麗無比。
“好美啊,都說世外桃源,我看見的是世內桃源哦。”妻子對著陳明說。
陳明沒有回答她,三月嫵媚的陽光映照著這紅色的海洋。陳明有點醉了。那自然和純樸的紅色讓他心動。
妻子伸手去摘一棵樹上的桃花。
陳明突然說:“別碰它。”
妻子迷惑地看著他,由他牽著她的手走入桃林中。他很久沒有這樣走過了。
陳明得知嫂子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的消息是在吃飯的時候。當哥哥傷感地告訴他時,陳明怎么也不相信關愛他痛他的嫂子,小時候有點吃的都要留給他的,像媽媽一樣的嫂子會離開人世。嫂子每次在信里都說她病好了,不要他掛念。難怪這三年都沒有收到家里的信了。他每天工作在海上,還以為是郵差傳遞的問題。陳明想著,咽不下飯了。
強子用奇異的眼光看著陳明,他喝了一口酒,吞咽著五嬸送來的青菜。哥哥嘆了一口氣,抹著眼淚進了房間。
強子說:“叔啊,爸什么都對我講了,爸真的苦,為了你的一句話,爸熬了十年了。”
陳明突然想起16歲那年說的那句::“哥,你要是再碰那女人,我永遠不會認你。”
“其實,起先我也恨五嬸,可后來我不恨了。沒有她,爸撐不到今天,也可能沒有這個家。這些年,五嬸里里外外的幫襯,媽媽走了的喪事,爸看病上醫院,我上學,都是五嬸在操勞。爸還跟我說過,你當初上大學,還是五嬸做爸的工作,才湊錢讓你讀書的。五嬸為了女兒,守寡了多年。村里人風言風語,其實,根本就沒有那些事。再說,所謂遠房嬸嬸,其實,和我們家只是同姓,根本扯不上。”陳明實在沒料到強子會說出這樣開通的話來。而他也真的不知道上大學是五嬸幫助。哥哥當初只說過村里人幫了忙。
這時候,哥出來了,眼睛紅紅地對強子說了一句:“別說了。”
強子被酒鬧得通紅的臉頓時亮了起來:“我就要說。叔,你沒良心。你現在當官了,可是,如果沒有五嬸,你就沒有今天。”
強子說著說著就哭了。
陳明看著強子,突然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妻子驚惶地看著強子,又看著陳明,不知所措。
那個晚上,陳明一夜未眠。
第二天,陳明決定去找五嬸。鄰居說她去看女兒了。一直到陳明離開家鄉之前,也沒有見到五嬸。
桃花開得更加鮮艷了,花瓣灑落,遍地紅英。
三月的太陽讓陳明的目光潮濕而透亮。他在想,人生有許多的結,這些結會讓人忐忑,彷徨。但人性的善良和純樸,一定會解開每一個結。就像海洋中駕馭的艦艇一樣,去沖破一個個巨浪。
回家的日子里,哥拿出好多土特產招待陳明和妻子。鄉親們也送來許多東西。陳明心里感覺有點酸酸的,不知拿什么來回報家鄉父老和故里。
強子做了一個漂亮的風箏,牽著長線,和陳明的妻子在田野上放。妻子看著風箏飛過漫山的桃花,飛過田野,灑脫和飄逸的傲翔在天空,她開心地笑了。
陳明沒有笑,他知道,他就像這飄逸的風箏,那線頭是家鄉,那根,也在家鄉。
陳明走的那天,村里的鄉親們都來送他。走過桃林中小路時,陳明的心越發沉重。哥哥拉著他的手,默默地走著,強子挑著行李走著前面,鄉親們在后面簇擁著。
車來了。陳明臨上車前,看著日益衰老的哥哥,淚水奪眶而出。他握著哥哥的雙手,梗咽的說:“哥,你和五嬸成親吧!”
說完,陳明和妻子坐上了開往縣城的車。
哥在哭,強子也在抽泣。
車開動了。哥哥用沙啞的聲音說:“滿滿,別忘了回家——”
透過車窗,陳明發現公路旁的桃樹下站著一個人,那人提著滿滿的一籃雞蛋,用手擋住太陽往這邊張望著。那是五嬸。
他真想喊她一聲。
可他只是揮了揮手。
這時,五嬸摘下了頭巾,朝他揮舞著。
汽車徐徐地離開了那遍地紅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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