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祝福你了你本來就過得很好經典文章
1
自大學畢業后,我就再沒參加過高中同學的年度聚會。
第一個原因,是我剛入職那年就被公司派去了南京開荒,聚會的日子又剛好落在了全年最忙的節骨眼上。
第二個原因,也是真正的原因,我怕在同學聚會上遇見鄭志成。
鄭志成是我的前男友,我們談了七年戀愛,從高中一直到大學畢業。
分開的原因很簡單,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莽撞幼稚,而他也沒有挽留的意思,雙方就此成全了彼此。
今年年初我被調回了公司總部,沒了最有力的借口,我只好在電話里頭硬著頭皮答應班長今年一定準時出席。
臨收線之前我還問了對方一句鄭志成也會來嗎,得到的回復是,他跟我一樣,自大學畢業之后就再沒露過面。
這樣也好,免去了過氣情人間重逢的尷尬。
每年的同學聚會,來來去去都是那兩個節目,先吃飯,接著唱K。
工作之后,大家茶余飯后談論的話題已經不再拘泥于校園往事,而是落到了各自的家庭和工作上。
偶爾有人跟我提起鄭志成,我也不會面露尷尬,說早些年我倆和平分手后就再無聯絡。
后來在唱K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有人推開了房門,來人留著一個寸頭,黑色外套配著寬松的牛仔褲,即便身材微微走樣,臉上長了些贅肉,但憑著五官還能被輕易辨認。
“好久不見。”燈光打在了來人的臉上,鄭志成笑得瞇上了眼睛。
2
認識鄭志成,全拜我高中的班主任所賜。
為了發揚互幫互助的精神,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后,班主任讓不學無術的鄭志成坐到了我身后的位置,希望我能在課余時間給他提供一些學習上的幫助。
對于這樣的安排,我是無比樂意的,但等我真正接觸了鄭志成一段時間后,我才發現他可是一塊沾上便甩不開的牛皮糖,哪天不給我添麻煩我就心滿意足了。
“欸,你是不是得罪了誰?給你畫了個王八貼在了背上。”有次數學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鄭志成用圓珠筆戳了戳我的背。
我回過頭,看到他手上拿著一張粉色的便利貼,上面畫著一只巨丑無比的王八,“你能不能認真聽課,下個星期又要月考了,你看你到時候怎么嘚瑟。”
“陸丹,鄭志成,你倆在干嘛!”數學老師用力地敲了兩下黑板,“都給我站起來!”
還沒等我回過頭去,鄭志成就率先站了起來,他嘴上振振有詞地說著:“報告老師,我倆沒在干嘛,是我把畫了王八的便利貼貼到了陸丹的背上,她讓我專心聽課,就這么簡單。”
說完他還不知羞恥地笑得瞇上了眼睛,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就這樣,鄭志成成功用一場鬧劇給自己換來了一整周的課后保潔。
后來我良心過意不去,覺得這件事自己也應該負一定的責任,于是下課之后留下來和他一起打掃。
大概真的是被鄭志成說中了,我不知道得罪了哪個倒霉鬼,有天下課我倆到清潔房拿掃帚時,有人突然從外面關上了門,把我們反鎖在里頭。
“我也不知道是上輩子做錯了什么,這輩子才遇見你,糟了這么多罪。”我氣得快要哭了。
“不就被關一會兒嘛,他們很快就會把我們放出去的。”鄭志成笑嘻嘻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都不知道,外面都在傳謠言說你喜歡我,就差我爸媽不知道了。”我越想越氣,眼眶蓄滿了淚水。
“這件事我需要澄清一下,那可不是謠言,我是真的喜歡你啊。”鄭志成看著我,收起了剛才笑容,擺出了一張無比嚴肅的臉。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下子就大哭了起來。
我也忘了最后怎么收場,或許鄭志成認為我沒有拒絕就是接受,又或許在不經意間我就已經對這個幼稚鬼動了凡心,以至于后來沒過多久,他就肆無忌憚地牽起了我的手。
3
小時候看《旺角卡門》,大雨天劉德華擁著張曼玉在電話亭里激吻,背景音樂放著林憶蓮的《激情》,那時候我暗暗發誓,長大之后也要找個小混混談場驚心動魄的愛戀。
雖說鄭志成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混混,但酷愛撩事斗非的性格也總算沾了一點兒邊。
16歲的愛戀給了我太多的幻想,常常多看了對方一眼,就以為是永遠,殊不知年輕肉體碰撞擦出的火花,像煙火一樣,美麗又危險。
我和鄭志成談戀愛的事情,很快就從班上傳開,消息途徑班主任的耳朵,最后不負使命給了雙方爸媽一個措手不及的驚喜。
我和鄭志成兩人因此被迫回家面壁思過,嚴格按照雙方家長的原話執行:哪天認清了早戀的危害,哪天才能踏出家門。
停學的日子確實有著說不出的苦悶,但鄭志成后來想到了一個法子,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搞來了一臺小靈通,模仿班主任的聲音往我家里打,跟我媽說是怕我落下了功課,每天在電話里給我補習補習。
“陸丹,昨天我給你出的題,你都掌握了相關的知識點了嗎?”鄭志成在電話那頭一本正經地模仿著班主任的聲音,待確認我媽掛下了固定電話的分機后,他又馬上露出了原形,“你今天想我了沒?”
就這樣,經過了半個月的反思己過,我和鄭志成再次回到了學校,兩人表面裝作不再往來,暗地里卻愛得熾熱,還許下承諾要認真學習,只要熬過了高中,大學就能名正言順地走到一起。
然而,這場美夢并沒有按我們的預期膨脹下去。
臨近高考的時候,鄭志成在校外打群架被逮到了公安局。
為了整頓不良風氣,校方決定殺一儆百,對他作退學處理,就連最后他爸媽跪在了校長面前也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被處分之后,鄭志成約我到碼頭見面,“陸丹,不如我們私奔吧,就在今晚。”
“鄭志成,你醒醒,別一錯再錯了,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你怎么就是不聽我說的呢?我現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你真的很幼稚,你從來就沒有為我想過,為我們想過。”我不停擦著眼淚,不停打他,一方面是怪他不懂事,另一方面是怪自己無能為力。
“你別哭,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保證我一定會改,求求你給點時間我,我現在就回去復讀,跟你考同一間大學,這次是真的,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倆在碼頭抱頭痛哭,直到太陽落下,連綿的痛苦像是持續了好幾個世紀。
4
第二年,鄭志成考上了跟我同城的一所專科學校。
每個周日他都會一大早起床洗漱,搭2個小時的車來學校看我,陪我到食堂吃午飯,陪我去圖書館學習,陪我在兩側種滿紫荊花樹的校道上瞎轉,直到夜幕降臨,他又不得不搭2個小時的車回到城市的另一邊,期待下周的見面。
比起當年那個橫沖直撞的小男孩,成年后的鄭志成確實成熟了不少。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改不了那個最幼稚的壞毛病:一喝了酒就喜歡動手。
以至于我們每次見面,他不是這里擦破了皮,就是那里落下了疤。
我已經忘了大學那四年里有多少個夜晚,因為鄭志成的這個壞毛病,我忍不住在電話里對著醉酒的他吼出了眼淚。
愛戀的熱情,往往很容易被一些不如己愿的小事磨蝕,當厭倦在兩人之間筑起了不可忽視的高墻,只差一個缺口,就能抖出那句醞釀已久的“再見”。
大四那年,我和鄭志成終于等來了這道高墻的缺口。
即將畢業的鄭志成,因為喝高了掄了別人一啤酒瓶,被押到局里行政拘留15天,幸好這一敲沒有傷著對方的腦袋,賠了些錢便算完事。
鄭志成從局里出來那天,我給他打了這段愛戀的最后一通電話,沒有過多的解釋,也沒有過多的挽留,畢竟,彼此早就察覺到了分手的苗頭。
“分手吧。”我在這頭冷靜地說。
“好。”鄭志成在那頭冷靜地回復。
自此之后,我們就徹底失去了聯系。
5
“好久不見。”一輪寒暄過后,鄭志成坐到了我身旁的空位上。
“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我問。K房的燈光繚亂地打在我們的身上。
“兒子剛滿月,這小孩像我,犟,每天半夜都得哭一哭,非要人抱著在大廳轉上兩圈才肯睡。”鄭志成說起兒子的時候,眼里放出了閃爍的光。
“還不知道你結婚了呢。”誰會想到,幾年之后,我居然可以不帶任何情緒地和前男友談論起彼此的生活來。
“是呢,你還記得畢業那年我打架打進局里了嗎?那會兒吃夜宵碰上同桌的女生被一個小混混調戲,酒精上腦想也沒想就掄了他一啤酒瓶。后來我就跟那個女生結婚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他馬上轉移了話題,“別光說我,你呢?”
“今年帶了男朋友回家,單位的同事,結婚估計也就明年的事。”我和鄭志成對視了一眼,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就在我們都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好友拿著麥克風向我吼一句,“陸丹,你還坐那干嘛呢,趕緊過來,下一首你的歌。”
我上前拿過麥克風,只是一轉眼的時間,回頭就找不到鄭志成的身影了。
是啊,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現實總是這樣,誰也來不及從頭喜歡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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