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角記隨筆
如果說這處處蓬勃著霉斑散發著潮氣氤氳著應試教育乏味氣息的雨天還有什么值得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就要數那藏在教學樓里包圍著小花園的墻角了。
好吧,沒錯。背書讓人困倦。尤其是掀開腦殼,把那些中外名人,古文語法,教學技能打地基似的往里填的時候,簡直是春夢了無痕。背得久了,只好兩眼一愣,耳聽八方去了。
這時,雨勢漸小,我收拾書本,轉戰小花園,準備呼吸一下雨后新鮮的潮氣,讓凝固的腦白體重新活泛起來。
無根之水途經屋檐滴落到我左臉頰上時,依然保留了高處那份寒氣。我伸手抹掉這秋的印記,躲開了原來的站位,好讓底下的小水洼繼續承接屋檐水滴的供給。我蹲在水洼旁,突然想起了莊子“覆杯水于坳堂之上”,于是折了枯草去攪動這瓶蓋大小的天池,看倒映的自己的眼睛從明亮變得模糊,然后從一方泥漿中消失。
突然,我像是有預感一樣躲到墻角,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又開始淅淅瀝瀝地落雨,暗自佩服著自己的第六感。在這片“淅瀝淅瀝”的雨聲中,夾雜著雨點擦過灌叢的“沙沙”聲,彈撥金屬扶梯的“滴答”聲,還有砸在小水灣中的“啾-biu-啾-biu”的聲音。所以蟋蟀有節奏的'“吱吱-吱-吱吱-吱”就不那么容易被分辨出來。不過,我還是在墻根發現了兩只正在交尾的小夫妻。
從沒愛過秋雨。它讓人覺得徹骨寒冷,從頭到腳都與溫暖隔絕。它讓草枯蟲寂。它代表了滅絕,代表了世間生命的漸次終結。可今天,我突然改變了主意,或許它也似春雨,有著讓萬物復蘇的神力。你就看這墻角,黑瘦的螞蟻和滾圓西瓜蟲賽跑,負重的蝸牛開始了墻磚登頂,就連富態的毛毛蟲也出來覓食,拿小枯草輕輕一捅,它將身體縮成甜甜圈,然后噴出青汁。
我突然玩心大起,拆散了蟋蟀的春宵一刻,藏起了螞蟻的屯糧,偷偷改變了蝸牛的行走路線,把變身小子彈的西瓜蟲彈進灌木叢。然后像一個奸計得逞的小人物,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等雨瓢潑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了。我起身,發現兩個腿已經蹲麻,頭腦在這瞬間天旋地轉,恍恍乎如爛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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