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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黃柳與蘭陵王春恨的詩詞及其作品賞析
《淡黃柳》
空城曉角,吹入垂楊陌。
馬上單衣寒惻惻。
看盡鵝黃嫩綠,都是江南舊相識。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
強摧酒、小橋宅。
怕梨花落盡成秋色。
燕燕飛來,問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淡黃柳作品賞析【注釋】:
原序:客居合肥南城赤闌橋之西,巷陌凄涼,與江左異,唯柳色夾道,依依可憐。因度此闋,以紓客懷。
①客居合肥:時在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
②紓(shū):解除、排除,寬解。
③垂楊陌:楊柳飄拂的小巷。
④惻惻:寒冷凄惻。
⑤岑寂:寂靜。
⑥小橋宅:姜夔在合肥情侶的住宅。
【評解】
這是作者的自制曲。通篇寫景,而作者寄居他鄉,傷時感世的愁懷,盡在不言之中。
上片寫客居異鄉的感受。垂楊巷陌,馬上輕寒,邊城春色,舉目凄涼。而眼前柳色,
“鵝黃嫩綠”,卻與江南相似。下片寫惜春傷春情緒。清明攜酒,唯怕花落春去。全詞
意境凄清冷雋,用語清新質樸。在柳色春景的描寫中,作者的萬般愁緒,無限哀怨之情,
也就巧妙自然、不著痕跡地表現出來。
【集評】
鄭文焯《鄭校白石道人歌曲》:長吉有“梨花落盡成秋苑”之句,白石正用以入詞,
而改一“色”字協韻。當時清真、方回多取賀詩雋句為面。
譚獻《譚評詞辨》:白石、稼軒,同音笙磬,但清脆與鏜鎝異響,此事自關性分。
黃花庵《花庵詞選》:詞極精妙,不減清真,其高處有美成所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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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詞是寫作者客居合肥的心感。金人入侵,由于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一隅,江淮一帶在當時已成邊區。符離之戰后,百姓四散流離 ,一眼望去,滿目荒涼。合肥的大街小巷,多植柳樹。作者客居南城,其時已近寒食,春光明媚。但人去蒼茫,只有綠柳夾道,仿佛在向作者嗚嗚傾訴 ,有感于此 ,作者便作了這首《淡黃柳》。
上片寫清曉在垂楊巷陌的凄涼感受,主要是寫景。首二句寫所聞,“空城”先給人荒涼寂靜之感,于是,“曉角”的聲音便異常突出,如空谷猿鳴,哀轉不絕,象在訴說此地的悲涼。聽的人偏偏是異鄉作客,更覺苦痛,此二句與《楊州慢》 “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意境相近 。那詞前面還說:“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此詞雖未明言,但其首二句傳達的“巷陌凄涼”之感,亦有傷時意味,不惟是客中凄涼而已。緊接一句是倒卷之筆,點出人物,原來是騎在馬上踽踽獨行的客子,同時寫其體膚所感。將“寒惻惻”的感覺系于衣單不耐春寒,表面上是記實,其實這種生理更多地來自“清角吹寒”的心理感受。繁榮已成為過去,無奈春光依舊,物是人非,更添身世之感 。下二句寫所見,即夾道新綠的楊柳。“鵝黃嫩綠”四字形象地再現出柳色之可愛 。“看盡”二字既表明除柳色外更無悅目之景,又是從神情上表現游子內心活動——“都是江南舊相識”。“舊相識”唯楊柳(江南多柳,所以這樣說),這是抒寫客懷 。而“柳色依依”與江左同,又是反襯著“巷陌凄涼,與江左異” ,語意十分深沉。于是,作者就從聽覺、膚覺、視覺三層寫出了“岑寂”之感。
過片以“正岑寂”三字收束上片,包籠下片。當此心情寂寞之際,又逢“寒食。雖是荒涼的“空城”,沒有士女郊游的盛況 ,但客子“未能免俗”,于是想到本地的相好。白石詞中提到合肥相好實有姊妹二人,一是能撥春風的大喬 ,一是能妙彈琴箏的小喬 。說“強攜酒 ,小橋宅”,是本無意緒而勉強邀游 ,“攜酒”上著“強”字,已預知其后醉不成歡慘將別的慘景。上數句以“正岑寂”為基調,“又寒食”的“又”字一轉 ,說按節令自該應景為歡 ;“強”字又一轉,說載酒尋歡不過是在凄涼寂寞中強遣客懷而已。再下面“怕梨花落盡成秋色”的“怕”字又一轉,說勉強尋春遣懷,仍恐春亦成秋,轉添愁緒。合肥之秋如何?
作者只將李賀“梨花落盡成秋苑”易一字葉韻,又添一“怕”字,意恐無花即是秋,語便委婉。以下三句更將花落春盡的意念化作一幅具體圖畫,以“燕燕歸來,問春何在”二句提唱,以“唯有池塘自碧”景語代答,上呼下應 ,韻味自足 。“自碧”,是說池水無情,則反見人之多感。這最后一層將詞中空寂之感更寫得切入骨髓聞之慘然。
全詞從聽角看柳寫起,漸入虛擬的情景,從今朝到明朝,從眼中之春到心中之秋,其惆悵情懷已然愈益深濃。然而還不僅此。前人曾道“自古逢秋悲寂寥”,作者卻寫出江淮之間春亦寂寥,并暗示這與江南似相同而又相異,又深憂如此春天恐亦難久。這就使讀者感到全詞的情感決非“客懷”二字可以說盡,作者的感葉傷春,實際上反映出同時代人的一種普通的憂懼。波波不存,毛將焉附,大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末日之感。因此張炎贊此詞 :“不惟清空,且又騷雅,讀之使人神現飛越。”
《蘭陵王 春恨》
卷珠箔,朝雨輕陰乍閣。
闌干外、煙柳弄晴,芳草侵階映紅藥。
東風妒花惡,吹落梢頭嫩萼。
屏山掩、沉水倦熏,中酒心情怯杯勺。
尋思舊京洛,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
障泥油壁催梳掠,曾馳道同載,上林攜手,
燈夜初過早共約,又爭信飄泊。
寂寞,念行樂。
甚粉淡衣襟,音斷弦索,瓊枝璧月春如昨。
悵別后華表,那回雙鶴。
相思除是,向醉里、暫忘卻。
蘭陵王 春恨作品賞析【注釋】:
詞題“春恨 ”,在宋黃昇《花庵詞選》中為“春游 ”,實際上是作者親身經歷喪亂之痛,借以寄托對國事的憂愁與痛苦。全詞分為三片,意脈貫通。明吳從先《草堂詩余雋》引李攀龍云:“上是酒后見春光,中是約后誤佳期,下是相思如夢中 。”從整篇詞的結構而言 ,這樣理解是可以的,但還只是表面的理解。
如果透過含蓄曲折的筆墨,從表面深入到內部,就會發現詞人在南渡以后所渡過的黍離之悲,所以不能僅僅拘泥于“春恨”。
詞的開頭“卷珠箔 ”二句,點出了環境 。“乍閣”,即初停。這是化用王維《書事》“輕陰閣小雨”句意。一個春日的清晨,詞人登樓卷起了珠簾,窗外看去綿綿的陰雨剛剛停止,和煦的陽光已照樓臺。外面一片溫暖全詞的情與景由此生發鋪展 。“闌干外”以下寫從樓上眺望的種種景象:如煙的柳條,在晴光中搖曳;階下綠油油的青草,映襯著芍藥,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的春意 。好一派詩情畫意“ 煙柳弄晴”,并非專門詠柳,目的是挑起詞人的情思 。折柳送別,
在漢唐以來已形成了一種社會風俗。周邦彥的著名詞篇《蘭陵王 》:“柳陰直,煙里絲絲弄碧”,就是借詠柳而抒別情。眼前的柳絲依依有情,似乎又矣筆俱有送別之態。緊接“東風”二句陡轉,出現另一種物景。強勁的東風把剛長出來的花吹落了,烘托出一種凄然傷神的氣氛。“屏山掩”三句,與上文的所見相回應,由景生情,實寫詞人當時的心境 。“屏山 ”即屏風。
“沉水 ”,即沉香 。“中酒”即著酒。這里寫出詞人怕飲酒的心理狀態,蘊含著復雜的思想感情。
第二片追憶過去游樂的情景。換頭“尋思舊京洛”,承上轉下,從現在的傷春傷別,很自然地回想起過去在汴京的游樂情景。“京洛”,洛陽,東周、后漢兩朝皆建都洛陽,故稱“京洛”,這里地是指京師即國都,借指汴京。作者在《次友人寒食書懷韻二首》中寫過:“往昔升平客大梁,新煙燃燭九衢香。車聲馳道內家出,春色禁溝宮柳黃。陵邑只今稱虜地,衣冠誰復問唐裝。傷心寒食當時事,夢想流鶯下苑墻 。”詩中所寫思念故國的悲傷心情,與詞作者主旨是一致的。不過詞的寫法較詩而言比較含蓄婉轉 。一個“舊”字,蘊含著多么深刻的時代意念。宋翔鳳在《樂府余論》中說 :“南宋詞人系心舊京,凡言歸路,言家山,言故國,皆恨中原隔絕 。”這里思念“舊京洛 ”,正是中原被占的遺恨中引起下文“往昔升平客大梁”的游東情景,更增添離別之悲 。“正年少疏狂”三句,詞人想起當年在汴京放蕩不羈的生活。白居易詩 :“疏狂屬年少 。”少年時征歌選色,外出游春的車馬已準備好,只是催促著好趕快梳妝打扮。油壁車,女子所乘 ;“催梳掠”,其中有女子同行。“曾馳道同載”三句 ,專寫游賞,但不專注一時一事。馳道,即御道,皇帝車馬所經過的道路。上林,秦漢時期為皇帝的花園,這里借指汴京的園林 。“收燈畢,都人爭先出城探春 ”(《東京夢華錄》卷六),這是“燈夜初過早共約 ”的注腳 。同載、攜手、共約,情事如見,都是“年少疏狂”的事。至此,一筆寫來,都是熱鬧歡快的氣氛。可是,緊接著“又爭信飄泊 ”!突然結束了上面的回憶,似斷又續,極盡頓挫之妙。這使人仿佛從夢幻意識中回到清醒的現實,感情起伏,跌宕之中透露了作者的真情 。“爭”同“怎 ”。詞人怎么能料想到昔日歌舞升平商業繁華的汴京,如今已落到金兵的手中,而自己又過著逃難的飄泊生活。這種悲哀從上面的歡快和暢的景象中顯露出來,以歡愉的情調映襯離別后的孤寂,更顯得凄楚難忍。
第三片從回憶轉寫別后思念之情,主要抒寫離恨之情 。“寂寞,念行樂”以下,緊承上文的“疏狂”到“飄泊”而來,注入了對舊人的深切懷念之情。“甚粉淡衣襟”三句,是想像她已擺脫了歌女生涯,而美貌依然 。“瓊枝璧月春如昨”一句,本是南朝陳宮中狎客為贊美張麗華、孔貴嬪等容貌而寫的詩句“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見《陳書·張貴妃傳》。這三句,懷念舊人,同時也是懷念故都 ,寫得迷離惝恍,而寓意于其中也可尋得。以下轉入別恨與相思 。“悵別后華表”二句,借用典故,抒發人間淪桑之變,好景不長的深慨。傳為陶淵明潛作的《搜神后記 》載,遼東人丁令威,學道于靈虛山,后化鶴歸遼,落于城門華表柱上,言曰 :“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累累?”此二句用“悵”字領起,寄意深刻,語更明了而又委婉含蓄。
結末“相思除是”二句,用口語寫情,感情委婉真摯。“除是 ”,除非是的省略。這里詞人把多少不敢直接說出的別恨,統統傾注在酒杯里,痛飲盡醉忘去那些恩恩怨怨 。“向醉里、暫忘卻 ”,猶如眾流歸海,不僅感情深厚,而且“辭盡意不盡 ”,言外之意含有眷念故國的無窮隱痛。這與李清照《菩薩蠻 》“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的情意相近,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首抒發愛國思想的詞作,寫得情韻兼勝,委婉真切,代表了作者的另一種風格 ——即婉約的風貌。
在藝術技巧上充分顯示出組織結構的嚴謹 。全詞上、中、下三片,從眼前傷春到追憶往昔,再轉入現實相思,有鋪排,有轉折 ,環環相扣 ,逐層深入,并用“別恨”一氣貫串。尤其是過片處意脈連貫,情致婉轉曲折。其次是寓別恨之情于清曠的境界之中,使整首詞的詞境顯得既沉郁又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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