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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jié)又說老父親昨天的愛散文
早上七點多，女兒吳娟從縣城打來電話說：“爸爸，今天是你的節(jié)日，首先祝你節(jié)日快樂!另外，我和家寶想給你買件節(jié)日禮物，你看買什么衣服最合適……”
今天是父親節(jié)，我原來根本沒有在意這個節(jié)日，因為前些年自己的孩子還小，又在忙于工作和操勞女兒們讀書、結(jié)婚，女兒們因為年紀(jì)小也忘記了父親節(jié)和我這個父親，我呢，也忘記了一百多公里之外住在老家的老父親。
既然今天是父親節(jié)，女兒都給我來了電話，還要給我買節(jié)日禮物，我作為父親的長子又給父親什么禮物呢？于是，也給75歲高齡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也像女兒吳娟一樣的祝福父親節(jié)日快樂，父親在電話里頭也非常高興，說他身體很硬朗，母親的身體也非常好，叫我不要惦記，好好工作。當(dāng)我說出給父親匯兌幾百塊錢作為買節(jié)日禮物時，父親卻連忙拒絕，說他每個月有農(nóng)保，有弟弟照顧就行了。
父親是個最為普通的平常人，會做一些手藝，是我們家里的頂梁柱，他愛家愛子女，對不平事卻非常反感，對公益事業(yè)卻帶頭出錢出勞。
兒時，家里因為條件不是很好，父親對我和妹妹、弟弟的要求很是嚴(yán)格，尤其在吃飯穿衣上，從不嬌慣溺愛。可那時的我不僅喜歡愛穿貪吃還好玩。這讓父親很是擔(dān)心，因為在父親看來，一個出身農(nóng)村的娃兒從小沒有一點承受苦難的耐力，長大后是很難有出息的。
記得有一次中午吃飯，飯桌又出現(xiàn)了我不是很喜歡的紅苕。我一邊端著碗，一邊小聲地嘟囔著說：“米這么少，怎么又全是紅苕？”父親聽到后，瞪著眼睛嚴(yán)厲地說：“不吃，就放下碗出去。”我就賭氣的出去了，任憑母親怎么勸就是不吃飯。無奈之下，母親炒了我最愛吃的雞蛋，我才吃了飯。父親知道后，把母親狠狠地數(shù)落了一番，說母親這樣寵信是在害我……還有一次，在一年春節(jié)初一的早上，太陽把整個房間都照的通亮了，可任憑妹妹怎么叫，我就是因為沒有看到新衣服而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直至母親答應(yīng)多給我兩元壓歲錢作為補償，我才慢騰騰地準(zhǔn)備起床，氣得父親直搖頭……
這一切，隨著我和妹妹、弟弟相繼離家到學(xué)校寄宿，才慢慢有了變化。一向不關(guān)心哪個周末的父親，會時不時地向母親詢問周末的日子，我們回家后總能看到父親的笑臉。盡管父親是個地道的農(nóng)民，每一分錢都要靠汗水去換，可父親深知沒有知識的難處，要想讓兒子不走自己的老路，除了讀書別無選擇。因此在學(xué)習(xí)方面，從來沒有讓我和妹妹、弟弟因為錢而不能按時上學(xué)，總是早早就備好了各項費用，等著我和妹妹；弟弟回去拿。只是偶爾會提醒我，該花的錢一定要花，不該花的一分錢也不要用。每到假期，父親會常常建議我參加一些力所能及的社會實踐，還時常帶著我和他一同下地勞動，上山采摘貝母、黃連等藥材……正是在父親苦心地引導(dǎo)下，我慢慢懂得了工作沒有貴賤之分，只要自食其力靠自己勞動吃飯就是光榮的。學(xué)會了如何看待人、衡量人、尊重人，如何面對挫折，在挫折中前進。
我參加工作后，父親一改往日的嚴(yán)厲，對我更多的是寬容和理解。記得2004年的“9.3”洪災(zāi)中，我因自己的任性和沖動，犯下自己足夠讓自己記一輩子的錯誤，在一次采訪中把一臺133攝像機掉在水里，單位讓我減半賠償近萬元，可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后，不僅沒有埋怨過我一句，反而不止一次地開導(dǎo)我想開一點，說錢財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在，今后認(rèn)真總結(jié)教訓(xùn)，干好工作一切都在。而父親則不顧自己的年邁，背著我和妹妹、弟弟，偷偷地外出打工，就想為了盡可能地替我們多分擔(dān)一點。我不知很少外出打工又愛干凈的父親，在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是如何適應(yīng)那簡陋污濁的住宿環(huán)境，如何頂著焦灼的烈日怎樣在隱患重重的建筑工地上穿梭。可我知道，父親藏在內(nèi)心那份望子成龍的熾熱親情，那份對兒子無窮無盡的愛。
十年前，離新年還有三天，我提前請了兩天假。剛進村口，隆隆的挖掘機聲便深深地吸引了我。只見隴溪河岸邊，挖掘機正在一群人的前面挖著毛坯路，機械化速度非常快，毛坯路逐漸向前延伸。
我正在往前走，忽然，一陣爽朗的笑聲倏然入耳，父親在叫我。只見父親滿臉汗水，從百十號人的勞作群里，正樂呵呵地朝我招手，華兒，你先回吧，一會兒我就回。
我應(yīng)了父親，卻并未離開，心里極不是滋味。六十五歲的父親，拿著把大鐵锨，正吃力地將砂石、泥土高高地舉起往車上倒。父親，不僅白發(fā)更厚，腰也彎了很多，而且額頭淌滿了汗，嘴巴大口大口的噴著白霧……我要父親馬上回家，父親不肯。我說，我替你，父親也不肯，說這活我干不了。就這樣，我只能眼巴巴地望著父親，心里隱隱作痛，雙腳像定了根似的，再也挪動不了。
父親回來告訴我，這條公路要修到茶場去，今后的茶葉就減少背力了。我知道，自己在茶場掙工分那些年，背茶葉下山時的滋味，現(xiàn)在父親出把力他是在為公益事業(yè)而開心。
還記得大集體農(nóng)閑的時候，父親也有兩樣手藝：一是做瓦，二是解料。那時村里人都住瓦房。瓦房當(dāng)然是瓦片鋪屋頂。一間房的房頂至少需要三千匹瓦才能蓋得住，而且，每隔兩三年還要添瓦翻蓋，因此，父親這門手藝大有用處，也為我們家庭生活和三兄妹的上學(xué)帶來了保障。
但是做瓦很辛苦，工序也復(fù)雜。先是辦泥。不是什么泥都行，要選沒有砂石和其他雜質(zhì)的地塊做泥場。然后把泥挖起來，搗碎，用水悶著，這叫做“發(fā)泥”——就是把泥變軟，類似發(fā)面。然后踩泥，父親和幾個男人牽著牛在泥場里轉(zhuǎn)圈子，不停地踩踏，直踩到泥巴軟硬適中，抓一塊起來，能像面團那樣隨意揉捏而不散，要什么形狀就是什么形狀，這泥才算踩好。
之后，父親把踩好的泥背回來，堆在院壩里，壘成一個泥包，焐那么幾天，才開始做瓦坯。所需的工具很簡單：一個木盆，兩個泥掌，一個刮絲和泥弓，還有一個就是瓦桶——它是瓦坯的模具，用一根一根細(xì)木條鑲成，展開，是一個長方形的平板，合攏來，就是一個圓形的木桶，只是沒有底罷了。瓦桶放在一個圓形的木盤上，木盤中間有一根活動的軸，可以帶動木盤飛快地轉(zhuǎn)動。父親用泥弓從泥堆上劃一片泥皮，雙手捧過來，貼在瓦桶上，然后一手撥動木盤，使瓦桶旋轉(zhuǎn)，一手拿泥掌將那泥皮抹、壓、擠、提、抽，什么手段都用了，一個成型的瓦坯就出來了，提到屋檐下卸下來，晾干著。
父親一天能做五百個瓦坯。一個瓦坯可以拍成三片瓦，共是一千五百匹瓦。
瓦坯陰干后才能進入瓦窯燒制。從瓦窯里出來的瓦片，就成了成品，可以蓋上房遮風(fēng)擋雨了。
解料，就是用鋸子將木料剖開。有人修房造屋或者做家具，父親就被人請去解料。解料必須兩個人搭伙進行，單槍匹馬是不行的。父親常與幺叔搭伙。
解料時，院壩里要架一副大馬凳，被解的木料橫在馬凳上面，用“鐵爪子”固定下來。父親和幺叔一里一外站著，舉起大鋸，平抬著肩，把鋸齒對著木料上的墨線，一推一拉，又一推一拉，鋸齒就咬進木料里去了，隨即吐出木沫，像雪花一樣撒在地上，不久就鋪得滿地都是，木香也隨即彌漫開來。木頭的香氣很好聞。
解料時，父親和幺叔都把腳叉得很開，用力將鋸子推來送去。鋸子在木料里呼一下過來，又呼一下回去，像在水里走一樣，一點也不猶豫。一根臉盆粗的木料，要不了兩個小時就被解成一張一張的木板。
我在旁邊看著，以為拉鋸是容易的，就試著拉了兩把，誰知鋸子在木料里卡著，進不來，也出不去。父親說，沒那個技巧，沒那個力氣，是解不來木料的。
村里會解木料的不多，除了父親和幺叔，還有李家灣的表叔譚文富和向家壩的桂蘇義也會。但是他們沒有解鋸，而父親和幺叔是自己購置了解鋸的。有手藝，又有工具，在外人眼里，父親他們顯然要比表叔譚文富他們高上一籌，請他們的人就多了。自然父親的收入也就多豐厚一些。
此外，父親還會編竹篾。我們用的背篼、撮箕等用具，都是他編的。雨雪天氣，不去田里干活，他就在火塘邊編篾貨。不過，這些手藝村里成年的男人都會，算不上父親的特長。
父親還會磨刀、打繩，也能嫁接果樹。有意思的是嫁接果樹。好多年來，我們屋后那棵梨樹只開花，不結(jié)果。有一年春天，父親從外面找回幾根品種優(yōu)良的梨樹枝，準(zhǔn)備把它嫁接到那株梨樹上。先用刀片在樹枝上劃一個斜叉口，又把外來的樹枝削成一個扁平的切面，兩下一對，把外來的樹枝插進原來樹枝的斜叉口里，然后包裹起來，纏好，又用泥在接口處糊一個水斗，裝一些水在里面，說是給樹皮養(yǎng)傷。過些日子，嫁接過來的樹枝果真發(fā)了芽，長出圓而胖的葉子。我們感到莫名的欣喜。
遺憾的是，漸漸的，那葉子不長了，萎了下去。嫁接沒有成功，父親沮喪，我們也沮喪。第二年他又嫁接一回，但還是如此。第三年又來……后來，我們不抱希望了，他好像也倦了，終于作罷。
如今，七十五歲的父親身體硬朗，這是他老人家一生勞作得出的體魄。作為兒子，我是多么希望父母親幸福。父母之愛，高山仰止，猶如一首優(yōu)美動聽的歌。這首歌，亙古演繹延伸，或許我傾盡一生也難以煉就，我必須努力，因為我也是父親，但這首歌的演繹者又何止我們父子，天下的父母親們，哪一位不在默默地傾心演繹著愛的贊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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