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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歲月的聲音下篇
聽歲月的聲音下篇
第六章:
回家之后,我再次拿起被“小白”弄臟的油彩畫。上面坐著一個彈鋼琴的小男孩,玉蘭盛開,一陣春風拂過,吹掉了五線譜,但畫中的人卻不受影響,依舊流暢的敲擊琴鍵。陽光撒向他,一片四月的氣息讓人心靜。
大時偉說的不對,我并不是對安文司一見鐘情。小的時候參加姐姐的婚禮有幸看到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生彈奏婚禮進行曲。對那一分鐘的景色讓我得到了色彩的共鳴,一雙修長的雙手在我眼前不斷跳躍,我感到他音樂的生命力,那種不屈不撓不被五線譜所束縛的自由感。我不懂音樂,但我看到不同的色彩。我再找不到那個男孩,僅憑記憶留下了那些幅油彩。無論畫多少次,都描繪不出當時那雙眼睛的神韻。
要是在見一面就好了,對,在見一面。
直到上了高中認識了安曉璐,知道了她有一個長的一臉受樣的哥哥。直到我因為沒有穿校服而和安文司對上雙眼時,我才找到那個與當年不消神韻的鋼琴哥哥。
或許大時偉說得對,我喜歡的不是安文司這個人,而是喜歡上他這個人身上我所沒有的東西。天賦,才華,以及眾人焦點下的聚光燈。自己沒有,才會對美好的事物有所憧憬。所有的羨慕變成好感,被華麗的外表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從而放不下,然而這時間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從未得到的。
“砰砰砰。”
聽到家門震的悶響,我將手中的畫卷放下,朝著家門的方向走去。
“來了。”
一開門安曉璐就撲進我的懷里,我的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接不住我懷中的這個人兒。
“我知道一個地方,說不定會找到我哥,快換衣服跟我走。”
“等我一下,我馬上穿鞋。”
我的整個人都在顫抖,我現在要做的是,再見一面,對,再見一面去分清我的感覺。人越緊張越會做錯事情,衣領的扣子第一個扣到第二個,鞋帶拴成死結,雜亂的頭發一把抓了抓就出了門。
泥濘的土地混有碧草的清新,月色的照耀下透著緊張的神色,風在耳邊略過發絲,我聞到了來自后背的汗漬味,沒有時間去想,沒有辦法去想。
安文司的鋼琴是小學音樂老師教的,他有一雙眼睛的靈氣和雙手的靈活而得到老師的青睞。第一首彈奏的樂曲“小星星變奏曲”,在他所上的小學舉辦的文化藝術節得到眾人的焦點。在音樂老師的帶領下開始以天才小鋼琴家巡回演出,本來所有的人以為安文司會以音樂作為未來發展的鋪墊,因為他擁有一個完美的導師。但不幸的是,這位音樂老師在一次登山旅行的過程中失足摔下山崖。后來的路沒有人去引領,也失去了巡回演奏的機會,他就像一只在天空飛翔的白鴿,突然失去了方向。埋沒了才能,隱藏在萬千沙粒之中,變得平凡無比。
所幸的是,我是在最閃耀的時光遇見他。像一顆明亮的鉆石,在我眼前散發光彩。
安曉璐說他一定在那里,因為那里是給了他夢想與希望的地方。
是他人生的起點。
第七章:
因為是夜的關系,昏黃的路燈下搖曳著樹葉,星星也顯的格外的明亮。風里夾雜著四月的氣息,具有生命力的春天終于來了。
我們走到了尚明小學,沒有學生,沒有鈴聲,也沒有教導主任的存在。
門是打開的,躡手躡腳的推開大門,嗞啦一聲響,就溜了進去。安曉璐拉住我的手:“走這邊,音樂教室在哪里。”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個歐式教堂般的建筑,一道紅門里面透著亮光。
“我和我哥小的時候一個學校,這里的路我比較熟。”
心潮澎湃,我的手心開始出汗,最后到那道門前的時候。安曉璐撒開了我的手:“達奚,你進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你不進去嗎?”
“我不進去。”
貝多芬:第14鋼琴鳴奏曲《月光》第3樂章。
推門而入,耳邊響起鋼琴聲,而眼前坐著的方向,一個雙手修長白色病號服的男生用力敲擊著琴鍵,仿佛想得到什么回應。觀眾席上空無一人,我踩著帆布鞋下的木制樓梯,仿佛像走紅毯一般的心情沉重。
“你來了。”
“對,我來了。”
“我記得你,曾經偷聽過我彈奏的鋼琴曲。”
“你說的是什么時候。”
“從以前到現在。”
鋼琴聲停了下來,我手中的緊張終于消失不見。坦然自若的走下去,看著他那雙眼睛,直到坐在他的身邊。
他虛弱的身體,削瘦的肩膀,還有慘白的臉色。讓我感到心臟千刀萬剮一般,被病魔折磨的疼痛,是我所不能明白的。
他對我笑了笑,說了些過去的事。
5歲父母丟棄他們兄妹,讓獨自一人的老人帶大。
6歲認識這所學校的音樂老師,帶給了他新的希望和人生。
7歲參加巡回演出,在一次婚慶中看到我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的表演,第一次聽到那么多的掌聲,其中一個最活躍的就是我,還搶了一支筆找他簽名。
8歲音樂老師因為意外死去,沒有了目標與方向,開始勤勞刻苦的學業生涯。
9歲安曉璐和我認識,知道我一直是他的崇拜對象,還發誓找到他就要嫁給他。本來是想見我這個小粉絲,但因為聽到那個發誓而嚇軟了腿。
10歲到15歲每日聽著安曉璐說著我的故事。偷了王婆的雞,摔了李叔的茶杯,上課睡覺被老師點名還有很多我自己都忘記的過去。
高中剛開始見到了我。他發現他病了,并且病的很重。沒有辦法和我認真認識,但他知道我認得他。我會偷聽他的琴聲,會買一瓶檸檬水,會看到他的眼神臉紅。他本來想著這樣就好了,這樣不作回應就不會有那么多瓜葛了。
直到他有一天發現自己的腿不能再走路。頭也燒的厲害,有個女生回教室帶來一陣花香,聽到他撞掉的椅子嚇得尖叫。
“別說了。”我開始哭了。
他擁抱了我。
“對不起,我的小粉絲。”
他的聲音太弱,以至于我聽不到最后的告別。而我,也沒有好好的傳達我的心意。他就這樣靜靜的安眠在鋼琴上,我的眼淚瞬間劃過臉頰。
后來,我和安曉璐考上了大學,大時偉出國去留學,有關于四月的回憶不斷塵封在過去。我再沒有記得那個時候的胖男孩叫著我的名字。
“達奚,我來照顧你。”
這樣,終于結束了呢。
四月,也終于到尾聲了。
第八章:
“喂,達奚。”
…………
“達奚,起床了。”
…………
睜開眼發現眼前的謝時遠拎著飛餅叫著我的名字:“你再不起來,我就不管你了。”
做了一個有關于以前的夢,夢里有一個人不斷叫著我的名字。我不斷的想記得他是誰,直到謝時遠把我從夢中喊醒。
“親愛的達奚,我回來了。以后我來照顧你吧。”
前面的雙手向我遞來,我伸手抓住那只健壯手臂,拿走了我的飛餅。
忘了一件事,大時偉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他叫謝時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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