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歌聲美文欣賞

　　汽車在八點離開這座還在沉睡的城市，亞熱帶地方，只有太陽還躲在群山懷抱的春闈暖帳的時候，才能體驗它的溫婉與情愫。

　　這條路，沿怒江北上；往往來來已經好幾趟了，眼睛倦怠了沿途熟悉的景色，剛坐上車，塞上耳塞，就癱坐在椅子上，漂泊異鄉的流浪者，攥著手里的車票，亢奮，不知所以，心里美滋滋的，昨夜輾轉難眠；現在的我睡意正濃，也許睡夢里會提前幾個小時，回到故鄉。新修的道路，汽車躺在公路上；和我癱坐在椅子上一樣舒服。兩邊樹木蔥郁，粗壯的枝干橫在公路上方，枝葉繁茂，茂密的林蔭嚴嚴實實，整個路面就如同隧道到一般，透過樹葉的幾點光亮，就是隧道的照明燈。疾馳的汽車，讓我第一次有了一種穿越時光的錯覺。錯覺的產生，還與窗外的世界。

　　不知從什么地方開始，我已經湮沒在一個霧靄深沉的世界中了，“腸斷憶仙宮，朦朧煙霧中”。眼前白茫茫一片，眼睛只能勉強看到窗外幾米的地方，霧氣從山頂鋪散，山有多高，霧就漲得多高；谷有多深，霧就藏得多深。連綿的群山整齊的堆疊在怒江兩岸，隔江而峙。兩峰交錯的缺口，晨露沾濕了太陽的衣襟，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上爬。氤氳霧氣輕似紗，薄如絲，一層又一層堆疊，擋住了焦灼的日光，讓人可以輕易的直視太陽剝落華衣的胴體。光影暗淡，昏黃的三寸日光一圈一圈向外蔓延，只在稠密濃霧的背后留下一個碩大的圓盤，伴著邊沿斑駁暈圈閃閃爍爍。太陽追著汽車跑，山勢高低起伏，較高的山峰，太陽還得再爬行一段才能躥出山頂。臨近地平線，灰色的天幕上，已經顯現隱隱亮光。山頂樹木高大，在微微光亮的映襯下，輪廓清晰可見，樹影投射在碩大的圓盤里，本就暗淡的昏黃色，不禁覺得此時的太陽，哪里算是太陽，青煙籠寂，薄寒侵心，分明是月亮；而這棵樹無疑就是吳剛夜夜揮斧欲砍的桂樹。“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趁月而歸的我，剛好趕上這搖情滿江樹的景致了。

　　怒江流域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地勢低洼，山勢愈見高峻，兩條支流在這里匯入怒江。攀枝花盛開的季節，樹干筆直，直指蒼天，順著怒江兩岸參差錯落；一樹深紅淺紅，擠滿了踏春觀光的蝴蝶。路沿江盤曲蜿蜒，隔江面最遠也不過百米，最近的地方貼著江面，山勢陡峻，雖是區區幾米，也高出江面許多。霧氣依舊濃密，由于山影的緣故，眼前的霧氣風光無限，層次鮮明，同是一片霧海，山頂明白如練，順勢而下，越見幽魅深邃。山如眉黛，山體的粗黑眉毛在霧氣的襯托下更顯英偉氣質；雖看不見山中樹木，生長在高原，對山有了固定的認識；樹木蔥郁，枝繁葉茂，林下陰翳，影影綽綽。只在抬眼觀望的地方，黑壓壓一片，像欲來風雨的烏云，鋪開青黑色的幕布，向人籠來。山影幽暗，朦朦朧朧；光與影，飄忽流轉，明明滅滅。攀枝花高高生長，樹干已被隱去，幾點緋紅，刺穿薄霧而來，朱丹赤紅的顏色清淺了許多，流竄的霧氣幻化光怪姿態，村落、犬吠、蟲鳴、籬笆和一徑秋菊。空靈流動，疏淡澄明，是星星點點的水墨潑灑，亦是匠心獨運的揮豪鋪排。最近的一段時間，在開始看一些現代都市的文學作品，單調的敘事，城市的、冰冷的語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車禍情節，總覺得差點什么，后來，小說改編成了電視劇，畫面里，即便是天空，也是僅有的一塊慘白的死灰色幕布。唯一能撫慰心靈的只有的交通信號燈變幻著城市糜爛的色彩，控訴和哀嚎，告訴我這依舊是一個呼吸著空氣存活的世界。仔細想想，虛空的城市生活，差的大概就是眼前的情愫。

　　回到眼下，云海翻滾，紫氣蒸騰，輕揚漫卷，煙靄深沉。霧氣漸減，清風拂過，道道青影，掠眼而過，半截青影藏在霧氣中，半截乍現眼前，半截懸空飛舞、蜷曲、跳躍、舒展、盤旋，高低明滅，時隱時現。宛若騰蛇乘霧，吞吐升天；猶似青龍出海，御宇九霄。我知道，這道影，就是怒江，洛陽飄雪的季節，怒江歸于平靜，喘息順暢，緩緩潺潺。一身青碧的衣裳，泛起幾多白花，攜百谷，暢然歸下。

　　汽車沿著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行駛在山腳、山腰、山頂。霧氣消散殆盡，只在寬闊的江面上還飄著一縷薄紗，陽光絲毫不客氣地射進了車窗，江面瞬間一覽無余。

　　瞇著眼睛，癱坐在座位上，手機里是一首《安妮的仙境》，云里霧里，夢里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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